第二部 附体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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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部简介
李丹遭慧现以密教「催神888」入脑蚀脉,外窍开、内窍闭,七窍紊乱,
而道、佛耆宿想出的救命办法,竟要辅以纯阴之体引导出过剩的阳气,一想到要
在左小琼面前裸露下体,甚至……李丹也只好当作「此身非吾有」……
屡屡被全真女冠赵燕非斥为淫徒,在贾相国府内,李丹又和她狭路相逢,眼
看赵燕非惨遭恶人淫辱,李丹内心也生出莫名的邪恶念头,却不知这一念间的差
池,将付出何种惨痛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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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全真南下
留石公依旧粗衣长剑,看了我和左小琼一眼,转向洞庭子道:「余杭张留石
见过魏掌教。」
洞庭子微感诧异,道:「张大侠足迹遍及江南,行侠仗义,贫道素所仰慕,
不意今日竟得一见。」
张留石公道:「不敢,留石前来有要事禀告。」
说完,拱拱手,却不再说话。
洞庭子登时会意,道:「大家这便散了吧!」
众人知道留石公有话要说,纷纷散去,那胖道士洞真子跟在众人后头,见洞
庭子未出声挽留,也便去了。大厅里只剩下我、左小琼、慧空、洞庭子、杨至质
和留石公几人,左小琼将我扶起,正欲离去,留石公道:「两位小道友,咱们可
又见面啦。」
我和左小琼见他出言相认,便停步招呼。留石公向洞庭子礼揖道:「在下此
行代表摩尼教南宗与诸位共商抵御全真教南侵一事。」
此言一出,洞庭子、杨至质登时变色。杨至质呆了呆,喝道:「大胆!你魔
教乃朝廷捉拿的钦犯,凭什么与我等相商大事!」
洞庭子和杨至质两人虽为道士,却也是南宋朝廷任命掌管天下道门的官员,
难怪会这么说。
张留石公面容不改,道:「我教因『花石纲』一案,举义旗为民请命,事情
已过百年,是非曲直,不提也罢。但那全真教婢事蒙古,遂而势力坐大,近来大
举南下,实为蒙古狗贼南侵铺路,届时南方道门,危在旦夕,孰轻孰重,还望三
思。」
杨至质冷冷道:「我等教派传承千年,当有自存之道,不劳尔等挂怀。」
留石公听了也不恼怒,沉声道:「若非我教北宗长期在北方与全真教势力抗
衡,全真教早就南下了,试问南方道门哪一派可抵挡全真一击?」
洞庭子与杨至质皆冷笑不语。留石公道:「南方众多教派,以『符箓三宗』
立派最早,信徒最众,但三宗弟子,散布于四方,居家修行的较多,真正出家的
甚少,一旦教门有事,能聚齐起来护卫的少之又少。而全真教皆为出家道士,道
观数千,徒众千万,以前尚有我教北宗与之纠缠,如今我教北宗经已灭亡,除佛
门外,全真教一统北方教派,再也无所忌惮了。」
慧空惊问:「贵教北宗已亡?何时之事?」
留石公脸现悲愤之色,道:「今午收到北方传报,崂山一战,我教北宗梁左
使、七大法王、五路掌旗使全部阵亡。」
慧空叹了一声:「阿弥托佛!」
又道:「莫非全真十八子全部出击?」
全真十八子乃当年跟从全真掌教丘处机远赴西域,面见蒙古成吉思汗的十八
位弟子,个个修为深厚,丘处机之后,全真教两任掌教皆出于十八子中,故此名
闻天下。
留石公自顾怔怔出神了一会,才道:「全真教十八子仅十一人参战。」
此时连杨至质也不由动容。慧空道:「所幸贵教教主袁天行尚能幸免。」
留石公叹道:「袁教主年初已去逝,否则崂山一战也不至于如此惨败。」
顿了顿道:「如今我教尚有北宗属下部分山东义军、可与全真教众多道士相
抗,但教中高手仅余南宗三法王、右使张三枪,既我师尊是也。留石今日便是奉
师尊之命,前来告知诸位,全真教鹰使已偕同十八子中十三人南下。若得结盟,
则共御之,否则请诸位各自珍重!留石告辞了!」
说完,合袖一拜,带着外头等候的一干魔教随从,迅即离去,一点也不拖泥
带水。
洞庭子望着他离去身影,喃喃道:「想不到他竟是魔教中人,一直在咱们眼
皮底下行走江湖,可看走眼了。」
杨至质道:「他武功不高,想必未得张三枪真传。」
洞庭子道:「此人武功虽低,气度倒也不凡,魔教藏龙卧虎,不可小看。」
转头望向我和左小琼,笑道:「两位小友,与这张留石可是旧识?」
他一笑,脸容顿松,让人感觉亲切随和,全不似适才一派宗主的气势威严。
我道:「今日西湖……见过一面,咳咳!」
开口一说话,寥寥数语,竟是胸腔泛闷,气竭音哑,最后更是咳嗽起来。
慧空伸过一指搭在我手腕脉上,眉间微皱,隐现忧色。左小琼急问:「我大
哥怎么样?」
慧空道:「阿弥托佛,今日幸得小施主相助,才擒住了逆徒慧现。小施主因
此也受了内伤。」
洞庭子和杨至质听了慧空的话,都吃惊地拿眼看我。我暗自苦笑,所谓相助
只不过是我无意中做了回鱼饵,慧现则成了上了钩的鱼罢了。
慧空道:「慧现天资聪颖,于西域十年,竟已将密教『催神大法』练到了七
层,那逆徒估计也是看你资质不俗,才不惜损耗功力将你七窍毁伤,出观擒你,
若被他再施以控神术,你便终其一生,为其所用了。」
我听后不禁抽了一口冷气,怪不得我与慧现之间会有那种若有若无的奇怪联
系,原来他竟打算控制于我。
洞庭子定定的瞧了我片刻,点头笑道:「『资质不俗』倒也不错,只是命犯
桃花,天生淫徒一个,可惜呀,可惜!」
左小琼道:「喂!有你这么说人的吗?」
我满脸涨得通红,却忽然想起与三师嫂、船娘的事,难道我真的是天生的淫
徒,别人仅仅通过命相都能看出来吗?
洞庭子含笑不语。杨至质道:「大师,方才可有人来搔扰,打慧现主意?」
慧空点点头,道:「请随我来。」
众人出了大堂,顺着走廊拐到后面一个房间,慧真、疾风子都在那,西域喇
嘛低首坐在慧现身侧,右臂新扎绑着伤口,慧现则身子卷缩作一团,兀自昏迷不
醒。
洞庭子道:「是全真教?」
慧空沉着脸,一边摇头,一边道:「道兄请看!」
走至西域喇嘛身旁,将臂膀的包扎处翻开了些许。
洞庭子近前一看,道:「这……」
目光探询慧空。
慧空反问道:「道兄以为如何?」
「难道是……」
洞庭子在迟疑中窥见慧空的神色,险些跳将起来:「怎的可能?」慧空点头
道:「昔日便有传闻,海琼子临海结庐,苦修仙法,曾遇魔人登门问道,印证心
法,可惜随后不久,海琼子水解化仙,此案不了了之,人皆以为传闻不足信。但
今日看来……」
迟疑片刻,目光凝定,断然道:「老衲以为传闻不虚!来者三人,且功法诡
异,前所未见,西域大师未与那人体肌相触,却被虚爪所伤……贫僧以金刚指劲
相探,那人真气团抱自身,外气皆为其所用,正是魔功一路。」
慧空尚未说完,洞庭子眼中精光闪烁,道:「不必多说了!慧现刚离全真到
达本宫,便有此事发生,这与全真教定然脱不了干系!难道是……恶魔岛尚有传
人,已与全真教勾结在一处?」
打眼望向慧空,目光中惊疑不定。
慧空也惶然动容,低头口宣佛号不止:「阿弥陀佛……」
杨至质道:「然则魔人如何潜进宫来?宗阳宫守卫森严,便是全真教也无此
实力闯入!」
慧空道:「魔道非是一路,定有不可测知者。」
洞庭子沉思片刻,道:「未必,未必。」
陡然发声:「护教何在?」
「诺!」
宗阳功四面八方,远近各处,群道轰然响应。
其中一名道士随后朗朗答道:「启禀掌教,全真道士聚众宫西,不知其意,
徘徊良久,现已离去。荣王等人与太乙教众,则刚从东门出宫。」
「荣王刚走?」
洞庭子诧问,随即喝道:「适才为何不报?」
「这……」
那道士期期艾艾的,有些慌乱:「洞玉师叔突然身子不适,昏迷不醒,现下
是……属下疾炎子代为奏告。」
洞庭子哼了一声,收束心神,忽然一眼瞥见:「咦,慧现怎样了?」
慧空道:「适才来人将慧现劫去,幸遇张留石等人以魔教火功阻拦了片刻,
我等方才赶上,将慧现抢回。但奇怪的是,慧现已被人施了手脚,神志不清。」
洞庭子近前察看,沉吟半响,道:「以慧现之行事,既便藏身全真教,经书
也还未落入全真教手中。」
听他语气,似乎对慧现为人处事十分熟悉。
几人轮番在慧现身上施法,慧现虽然醒来,却痴呆呆不解一语,看样子被人
以怪异法门制住了心智,众人一时束手无策。
慧空道:「看来只能先将慧现押回少林,贫僧有位师叔毕生钻研精神心术,
或许能破解也不一定。」
洞庭子道:「也只好这样了。」
我一直等候机会,此时见众人一时无话,忙朝洞庭子跪下,连连磕头。
众人都诧异地看过来,洞庭子道:「小兄弟为何如此?快快请起!」
双手虚托,我顿感半边身子如处云端,不由自主的便直起了腰身。
我大声道:「求各位道长、大师,将我师姐救出!」
除慧真外,慧空等人都惊问详情,我便将全真教为夺《元棋经》袭青阳山,
神龙门一派生死散离之事说了。
洞庭子叹道:「想不到《元棋经》一直在你师尊手中,那海琼真人嫡传弟子
金丹南宗掌教留元长多年前便已失踪,想必你师尊一直无法将《元棋经》转交于
他。贵派一向清静自守,不料竟因这一部经书,遭了全真教毒手。」
慧空道:「《元棋经》乃上古遗物,而海琼真人以毕生所学作注,据传内含
许多失传的奇门术法,全真教谋夺这部经书,恐怕不仅仅是外头传言的与佛门争
奇斗富、炫耀典藏这么简单。」
杨至质点头沉思道:「全真教野心众人皆知,只是此时尚未与其正面敌对,
若贸然派人前往栖霞观救人,只会给对方以口实,立时引发道门大战,后果不堪
设想。如果仅是暗中相救,栖霞观全真高手着实不少,又有谁能够办到?」
慧空道:「当今之世,恐怕只有一人,能够在任何地方都来去自如,逍遥无
碍。」
左小琼诧问道:「谁?」
慧空与洞庭子对望一眼,都看着左小琼,微笑不语。
左小琼道:「……难道是我师尊?」
洞庭子道:「对!遇魔杀魔,遇道杀道的剑圣裴元度!」
左小琼道:「那我便去求师尊出山!」
杨至质喜道:「若你师尊肯出山,便可压一压那全真教的嚣张气焰了。」
慧空摇头道:「裴元度岂是那种轻易为世间俗情所动之人,此事恐怕有点难
成。」
左小琼点头道:「师尊果然怪得很,有时明明在山中,忽然就消失不见,我
和师弟喊破了嗓子也没用。有时我们当面肯求他,他坐在那儿,便像尊石像,面
无表情,无喜无怒,我们一个劲儿说话,他听不见一般,理都不理。还有一次,
师尊午睡,有条蛇爬到他身上,我和师弟大声叫唤,师尊依旧酣睡,仿佛蛇爬到
他身上,跟他一点也不相干似的。」
慧空道:「善哉!善哉!有便是无,无便是有。道家修为与佛门大法原也是
相通的。『世间万象,于我皆空』。做不到这一点,又怎能分身散形,无所不能
呢?」
我听了半天,不由大急:「难道世间便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了么?」
左小琼忽的眉目一动:「有了!我师尊生平最喜欢下围棋,若临安城有围棋
高手,能与师尊一战,他定将下山来,到时再恳求他,说不定就行了。」
杨至质笑道:「这还不简单,临安城为皇宫所在之地,宫中国手甚多,还不
够与尊师一战么?便是洞庭道兄,棋艺也是不凡,你刚才也看到了。」
左小琼看了一眼洞庭子,咯咯笑道:「他?哈哈!不行,不行!差太远了!
连我都可让他二子。」说话间竟是一点也不给洞庭子留情面。
洞庭子微笑道:「好狂的小女孩儿!」
疾风子忍不住了:「谁强谁弱,一战便知,光凭一张嘴吹牛是不成的。」
看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估计也颇好此道。
左小琼瞪他一眼,胖乎乎的小手一扬,喝道:「拿棋来!」
我本来对围棋不甚感兴趣,因事关搭救师姐一事,便也凑上去细观。
只见棋盘四角先摆上了四个棋子,对角两子颜色相同,黑对黑,白对白。洞
庭子先下,在棋盘边上居中的地方安放了一枚棋子,左小琼未等他落稳,「啪」
的一声,将白子在角上一枚黑子旁拍下,众人都「啊」的一声惊呼,我的心道:
「琼弟当真如此厉害么?」
左小琼棋艺高,则表明她师尊棋艺也高,我不由得暗暗担忧。细看了一番众
人神色,似乎又不像,赞叹惊异之色一点不见,倒是嘲笑讥讽之意极浓,我又寻
思,琼弟毕竟年幼,不知深浅,练了几年棋艺,便自以为是天下高手啦……
只见两人一来一往,轮番落子,洞庭子越下越慢,神情渐渐凝重,左小琼则
轻松洒脱,洞庭子一落子,她便跟着投下一子,每次她的白子一下,洞庭子便如
给人刺中要害一般,浑身一缩。我虽看不懂围棋,此时也知道左小琼棋力比洞庭
子强了许多。
未至终局,洞庭子手握一枚棋子,沉思良久,连我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终
于「嗒」的一声,棋子从他指缝中掉下,砸在棋盘内一堆棋子中,洞庭子叹道:
「此乃飞剑术也,步步进攻,无一招防守,令人不能喘息片刻,我输啦!」
左小琼笑吟吟地推散了棋盘中的棋子,道:「再来,再来!」
洞庭子摇摇头:「不必了,我不是你对手。尊师棋艺高你几筹?」
左小琼道:「让我一子,互有输赢,他的赢面居多。」
洞庭子点头道:「宫中国手也能赢我,却不能像你这般赢得容易,你应有国
手实力啦。嗯,能让国手级棋手一子,且尚有余力的,宫中大国手许稹行或可一
试。」
左小琼笑道:「许稹行?他与师尊十战皆北,师尊一怒之下曾将他捉去灵河
关了数月,说是若不能赢他,便不放许稹行下山。结果许稹行苦修数月,与师尊
又下了十局,九败一和。师尊看在他和了一局的份上,才放他回了临安。」
洞庭子惊笑道:「竟有此事?难怪两年前许稹行失踪许久,回来后声称回乡
养病了数月,原来是被你师尊捉去下棋了。」
杨至质道:「俗话说:『不怕朝廷的,就怕江湖的。』临安城藏龙卧虎,或
许市井里巷间有奇人高手也不一定。」洞庭子摇头道:「大凡高手,总会脱颖而
出,只要听说哪里有棋道高手,贫道总是千万百计访而会之,目前尚未遇见过国
手级的江湖棋手。」
慧空问:「孙处道如何?」
孙处道是执掌余杭洞霄宫的道士,以棋艺著称于道界。
洞庭子道:「与贫道在伯仲之间。」
左小琼道:「你们别费心思啦,你们能想到的,师尊恐怕早已找上门下过棋
啦。」
洞庭子点头道:「此言有理。」
忽看了的慧现一眼,道:「就棋力而言,这孽障倒……」
望着慧现痴呆若傻的模样,不禁又摇了摇头。
疾风子忽凑到洞庭子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洞庭子眼睛一亮,寻思片刻,对左
小琼笑道:「明日有一人,你与他下一局,试试他棋力如何。」
左小琼奇道:「谁?」
洞庭子含笑不答,只道:「明日一见便知。」
说罢,振衣而起,唤来数名道士,吩咐安排我们几人的食宿。
用过晚膳,天色已暗。夜空中繁星无数,月亮挂在天边,起初仅是苍白的一
张圆脸,渐渐得越来越亮,整个园子都在它的清辉披洒之下。
我的身心稍稍安定下来,坐于廊下,怔怔不语。昨夜那几乎置我于死地的诡
异月色恍然如隔夜之梦,今晚月光轻柔如水,照得人心头微波荡漾,我不禁想起
在青阳山时的情景。
每当月圆之夜,我们师兄弟几人和师尊坐于小镜湖畔谈天说地,微风作扇,
蛙声奏乐,说不尽温馨从容、轻快惬意。师门长幼辈份之序虽严,却是从不禁言
笑的。
我未出过山门,听他们说起外间种种掌故趣事,总是异想天开,问些古怪的
问题,惹得众人一片笑声。
师尊说,总有一天大家都要下山历练修行的,那时我便满心里憧憬,期盼有
朝一日能出山行走江湖,闯出好大一个名声,为神龙门争光露脸。
从没想过,这一天竟是这样到来。一切都身不由己,无奈而又茫然。以前总
觉得师尊无所不能,神龙门的法术乃天下少有,出得山来,便威风凛凛,无往不
利。
师尊虽提到过其他门派的法术神功厉害,也以为他只不过是自谦。可是短短
两天,自己逃亡、受伤,几乎处处受制于人,无能之极,而通过今日之见,神龙
门原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道派而已,偶然之间,因一部经书卷入天下势力纠
纷,便烟消云散了。
我不由得心灰意冷,往昔的许多幻想纷纷碎了,只一心想把师姐救出,找着
师嫂、师兄,回到青阳山,再过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师尊呢?虽的未亲见他老人家遇难,但十有八九已被全真教杀害。三师
兄、陆师伯也因护我们逃亡而死,难道就不该替他们报仇么?霎时间胸口热血一
涌,顿觉烦闷无力,俯身贴腹,张口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渗出了一头的
冷汗。
左小琼正在园中玩耍,一下飞身而近,叫道:「大哥,你怎么啦?」
我胸间难受得说不出话。一会慧空来了,神情间有些恍惚,伸掌贴在我额头
上,上面是冰凉的汗水。慧空的手掌干燥火热,烫着我的额际,过了半柱香的时
刻,头晕胸闷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慧空道:「阿弥托佛!慧现以密教『催神大法』侵入你脑中,使得你外七窍
经脉损伤,如今你耳目口鼻外七窍毫无阻隔,先哲云:『外窍开则内窍闭』,故
此你胸间烦闷,郁郁难舒。此伤开始还不碍大事,时间一长,七窍紊乱,则会导
致耳鸣、目眩、鼻冲、口臭、灵觉迟钝,不堪想象,不堪想象!」
我心中一急,一口气郁结于胸,又是干呕不止。慧空一边捶打着我的背,一
边说:「莫急,莫急!一急则气血阻塞,不利于养伤。」
左小琼怒道:「你这么一说,谁能不急啊!」
慧空恍然间一笑:「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想到什么说什么,莫怪,莫怪!」
左小琼道:「快想办法!」
慧空沉思道:「适才我正与洞庭道兄商讨疗伤之法,或许可行。」
说完,他怔怔寻思一会,眉间微皱,似遇有什么难题,接着又自个儿点了点
头。
我见他发根灰白,脸色如土,心知疗伤之法甚是复杂,才使得他这般沉浸其
中。心中感激道:「大师,我没事了,请早些安歇吧。」
慧空点点头,自顾低头走了。左小琼嘀咕:「真是个老和尚。」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明天那个棋手,能赢得了琼弟吗?即使他棋力
高强,能引剑圣裴元度出山一战,裴元度会答应解救师姐么?想到师姐落入全真
教手中,不知会受何折磨,更是卧入针扎,难以入眠。
第十三章 静室疗伤
直至次日凌晨,我方朦胧入睡,醒来时已临近中午,慧空在塌前站着,脸上
隐有喜色。我心中欢欣跳跃,问:「师姐已救出来了么?」
慧空闻言一愣,我随即明白,原来自己一夜胡思混想,凌晨时梦到裴元度已
去栖霞观救师姐了,此际脑中迷糊一团,尚分不清是真还是梦。
慧空微笑道:「你的内伤已有解救之法,待会下棋过后便可助你疗伤。」
我神情恍惚,道:「哦!」
此时看清慧空身后左右站着洞庭子、慧真,疾风子等人,左小琼则笑吟吟的
立在塌旁。身后棍剑高出脑后数寸,愈见英气精神。
一名道士来报:「软轿已到宗阳宫!」
洞庭子点头道:「大家请到云素斋!」
我跟着众人出了厢房,来到西首一间静室,院中已停着一顶红轿,轿旁侍立
着数名轿夫,两名丫鬟,还有一名中年胖子,锦衣皂靴,油面短须,一双眼滴溜
溜转圈,满脸精明圆滑之色。
左小琼看见他,不由一呆。我悄声问她:「认识?」
左小琼轻声道:「他便是前日咱们偷吃的那户人家的。」
我心一惊,幸好那人眼睛从左小琼脸上游过,似乎认不出她来。
洞庭子「呵呵」一笑,道:「有劳!」
那中年胖子双手一圈,宽袖拖垂,弓身道:「道长客气了。」
洞庭子道:「请入屋上座。」
中年胖子尚未答话,轿子传出一个女声:「便在院中罢了。」
我心中暗暗称奇,这胖子下棋,竟还带着女眷来,莫非轿中那女子也喜欢下
棋,要一道来看看么?
却见中年胖子弓身道:「是!」
朝洞庭子使了个眼色。
洞庭子会意,吩咐道士在院中摆上棋局,轿中女子唤了声:「齐管家!」
那中年胖子凑到轿子窗口,侧耳倾听。一会摆手叫人将轿布卷起,露出一道
珠帘,里面的人还是看不清。
我心道:「原来这胖子是管家,轿子女子是她主人,下棋的会是谁呢?」
左小琼在轿子对面坐下了,一会站在轿旁的一名丫鬟坐在了她对首。我心想
不会是这小丫鬟来下棋吧?
忽听轿中女子问:「让几子?」
左小琼一下涨红了脸。洞庭子凑到左小琼旁边低声商量,一会轻轻拍了拍左
小琼肩膀,像是抚慰,方道:「一子。」
轿子女子沉默了一会,吩咐:「摆棋!」
棋局中左小琼的白子对角放了两颗棋子,黑子放了一粒,剩一角空着。这回
是左小琼先下,「啪」的一声,还是像上回一样在那颗孤零零的黑子旁拍下。
轿中女子轻轻说了声:「三五。」
左小琼对面那名丫鬟便依言放上一颗黑子。众人屏息吞声,静看两人下棋。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分,我见棋盘上白花花的俱是白子,心想莫非是琼弟占
优?
却见左小琼神情一点了不放松,目放凶光,紧盯着棋局,她身后棍剑,似随
时会离鞘飞出,朝对面斩去。而那顶红轿,珠帘低垂,也不知那轿中女子神情如
何,只听她语声依旧平静,一次次将棋路报出。
我虽不大懂的棋路,只觉黑子每落一子,便如画龙点睛般,附近的黑子顿时
鳞爪伸张,矫腾若飞,白子瞬间黯淡许多。
两人愈下愈慢,日头偏转,渐往西移。左小琼一身衣裳便如铁铸,一动也不
动,斜日将轿子的影子拉长,投到棋局上,遮住了大半棋盘,看上去棋局中黑压
压一片。
再过一会,左小琼脸庞被黑影遮住,整个人气黯神虚,小脸儿呆滞无光。我
不禁暗暗怜惜,一盘棋下来,她的修为竟似生生折损了许多。
过了半响,轮到轿中女子下子,却见她迟迟未出声,过了良久,方道:「你
败了。」
左小琼闻言身子晃了晃,喉间「咕噜」一声,竟软下身去。那顶轿子和随行
人众,悄声离去。
洞庭子等人将左小琼扶起。左小琼「哇」的一声,吐了口浓痰,神志才渐渐
醒来,喘着气,定定看着棋局。洞庭子也盯着棋局,皱眉道:「双方棋势纠缠,
尚分不出胜负,如何便说你败了?」
左小琼道:「她……棋势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她一说我败了,我便感觉
自己真的败了,心头一松,一下便撑不住身子。」
洞庭子道:「却不知她下一步棋在哪,定是胜负手了。」
两人揣摩良久,还是找不出那一手棋在哪里,左小琼道:「将棋谱带给我师
尊看一看,师尊定能看出来。如此,师尊非要出山来找她下棋不可。」
又问:「她是谁?」
洞庭子道:「贾府七娘子。向来极少与外人下棋。贾似道敬慕道术,与贫道
颇有交往,才请得她出来。据说她自幼在天台山学棋,棋力之强,宫中国手尚非
其敌,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
左小琼小脸儿黑黑的,打起了精神道:「好。我这便回山,将这棋谱带给师
尊。」
慧空踏前一步道:「小施主精力损耗,先休息一晚,再前行不迟,此地尚有
一事须你相助。」
左小琼诧问:「何事?」
慧空与洞庭子皆含笑不语。我见两人神情古怪,也是心中大奇。慧空将我领
至一间静室,洞庭子、左小琼随在身后,接着西域喇嘛和疾风子也跟着进了屋,
慧真却留在外头,没有进来。洞庭子微微笑着,朝疾风子摆了摆手,疾风子也退
到了屋外。
慧空道:「阿弥托佛,小施主有大功于佛道两门,又因此身受内伤,贫僧心
中甚是不安,昨日苦思疗伤之法,本来已颇有头绪,只是疗伤涉及心、肺、肝、
脾、肾五脏,施主年轻气盛,体内阳气充足,一旦与阳气冲撞,则不仅会功亏一
篑,且有性命之忧,因此左右难决。后幸得洞庭道兄指点,可走道家路子,用纯
阴之体导引施主体内阳气,汇往一处,则施法之际不受干扰,可竟全功!」
一听慧空之言,我霎时明白过来,满脸涨得通红,道:「行不通,行不通,
此事万万不可!」
慧空正色道:「小施主莫要想差了!昨日我已跟你说过,你七窍经脉损伤,
牵动内窍堵塞,如今心、肺、肝、脾、肾淤混杂乱,医者言:『肺气通于鼻,肺
和则鼻能知臭香矣』。」
「心气通于舌,心和则舌能知五味矣,肝气通于目,肝和则目能辨五色矣,
脾气通于口,脾和则口能知五谷矣;肾气通于耳,肾和则耳能闻五音矣,你若有
伤不治,则来日不能知臭香、知五味、辨五色、知五谷、闻五音,岂不形同废人
一个?还望小施主三思!」
我闻言不由打了个寒噤,若像慧空所言,那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洞庭子笑道:「莫要害怕,也亏得你运气好,两位佛教高僧在此,贫道之术
亦已小成。不仅可助你理顺五脏内窍,或许还可趁势打通你的内七窍,小兄弟,
那你可就了不得了!先哲云:『人心有七窍,圣人七窍皆开,愚人一窍不通。』
普通人或开一二窍,或开二三窍不等。若能使内七窍相通,则视听食息,不用耳
目口鼻。」
「天耳慧眼,皆从性光发出。世出世间之事,可以无所不闻,无所不见,无
所不知,而浑身光明洞澈,万窍齐开。故全真孙不二元君诗云:『元神来往处,
万窍发光明。』大道歌云:『蒸融关脉变筋骨,处处光明无不通。』悟真篇云:
『近来透体金光现,不与凡人话此规。』这些都是七窍光明之证。我们几人功力
或许不能助你七窍皆开,但多开一二窍,你也是终生受用不尽了!」
洞庭子说得我怦然心动,他所提及的其实便是道家得丹迹象,正是像我这般
练功之人一生梦寐以求的。
慧空也点头附和道:「阿弥托佛,凡事都讲究缘法,常人又怎敢自损七窍,
走此捷径?即使有那大智大勇之人,敢于先破后立,也寻不着慧现的毁损之法、
我等几人集佛道两家修为的重塑之力。善哉!善哉!」
左小琼两眼放光,甚是兴奋,道:「大哥!疗伤要紧,我年纪尚幼,如有耗
损,还可凭借勤习功法补回!」
听她语气,似乎以为,我之所以不同意,只是因为担心她损耗功力来帮我疗
伤。
我窘迫难言,脸如火烧,只能一个劲儿摇头。此事对不起左小琼不提,只要
一想到与左小琼行那羞人之事,就有种极其古怪可笑的感觉,怎么都难以接受。
偏偏脑中竭力抗拒这一念头时,居然有左小琼光露下体,两腿大开的景象浮
现出来,一时恨不能使出遁地术逃出屋外。我脑中乱作一团,心头暗想,若是换
任何一个其他陌生女子,勉强尚能接受。只是这―――却又如何说得出口?
洞庭子似乎知我在想些甚么,向我凑近,低声安慰:「只须用手便可。」
我一呆,不由暗瞟了左小琼那肉乎乎的小手一眼,转又遇见洞庭子的目光,
登时又是大窘。含含糊糊问道:「再想一想,有没其他法子?」
洞庭子断然摇头。我无奈中,正欲点头同意,可稍稍想上一想,又是一阵晕
晕之感,天啊!让左小琼于数人面前,探入我裤内―――如此这般?
我不敢细想,额上挣出一头大汗。屋中几人寸步不让,几双眼睛逼视着我。
此时此刻,我身不由己,也只好两眼一闭,当作「此身非吾有」了。
洞庭子歪过身去,在左小琼耳畔低声吩咐。左小琼似解非解,迷迷糊糊的点
着头。
我暗下咬牙,静待宰割。忽然一只手掌,五指叉开,按上了我的头顶,身后
慧空的声音:「眼睛看着西域大师。」
我望向正前方的西域喇嘛。我见他今日没说过一句话,也不知他是否能听得
懂我们说话。正寻思间,不知不觉开始注意到他深幽幽的眼珠子,与我们汉人颇
不相同,像一个能掉进里头探寻什么的无底深渊,这般想着时,他的眼神似乎一
辣,目光灼灼照人,逼视而来,我只想避开他的眼神,却又似被什么吸引,还想
最后看那么一下。
接着脑中开始迷糊,头顶慧空的每根手指指尖都有真气注入,就像有几注温
水,当头淋下,头顶热湿开来,肌肤麻酥酥的有点痒痒儿,正中掌心突然一温,
有一滴巨大的水珠滴下,宛如露珠从树叶上滚落的情形,只一滴,便没了。慧空
的手掌颤动,似乎又在凝聚另一滴真气做的水珠。
我喉间不觉咽下一口唾沫,那粒水珠掉进我脑中一霎,畅美难言,感觉极其
新鲜,此生从所未有,让人不由去细心体味。
忽觉腰间一松,我的袍带被解开,那人掌背碰在我腰侧,应是洞庭子无疑。
我不由一阵心跳,不动也不敢动。
那只手将我襟袍下摆撩开,扯开我下裳系带结子,下裳失去维系,全落下,
堆到了坐着的臀跨间,腹部凉露,也不知左小琼能不能看到我腹下黑毛。
听得左小琼「啊」的一声轻叫,我知道要糟,果然左小琼道:「毛……大哥
怎么长了那么多……黑毛?」
接着是她吃吃直笑。
我的耻毛确实不少,除了尘根处有乱蓬蓬一丛,还有中间一线直长到脐下,
三师嫂那天见了,也同样吃惊,却不像左小琼这般,吃惊之下,居然还会笑出声
来。
我正羞愤莫名,难以自处。洞庭子的声音:「痴丫头,莫笑。」
随即又吩咐了几句。
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摸了进来,才一碰到,突然缩了回去,左小琼惊问:「里
面有什么东西?」
我彻底闭紧了眼。听洞庭子忍着笑喝道:「不可罗嗦!」
那只小手终于小心翼翼的挨了进来,大势已去,我只有暗自告戒自己,可千
万别当作众人之面硬了起来。
左小琼的手肥软小巧,抬起了我的尘根,坚定不移的一遍又一遍上下抚摸。
这便是洞庭子教她的法子么?我不由恶毒的想,洞庭子这老道说不准天天自
己摸自己的尘根。
起初,除了左小琼小手碰着的刹那,尘根抖颤了一下,还没觉着什么。后来
发觉左小琼动作不那么生硬了,一来一去,像是有些犹豫。我不由悄悄将眼开了
一隙,用眼角余光偷看了左小琼一眼,见她眼儿稍带迷茫,似寻思什么,轻咬着
下唇,脸边竟有些微红,我心尖不禁一颤,下体一热,登时感觉尘根大了一圈,
在左小琼的手中更加充实起来。
左小琼显然发觉到变化,小手更是有些怯生生的,欲动还停,给我的刺激却
倍增。她有时手酸,指儿张开,碰着周边肌肤和下边肉囊,更给人意想不到的刺
激,我终于守不住了,尘根一点一点涨大,渐要脱出左小琼的手掌,蹦腾而起。
便在这时,一直守在一旁的洞庭子忽到了我身后,双掌一印,贴上我后腰,
不一会那手掌开始热得烫人。慧空也抽离我头顶上的手,在我身上各处穴道,这
边拍击一下,那儿指戳一下,洞庭子输进的真气,便给他引得四处窜走。
左小琼却没停,小手儿纤转,腻着我尘根撕摩。我的尘根给她弄得一颠一颤
的,随时可能喷射出来。难道这也是洞庭子教与她的?我好奇之下,又偷看了一
眼,见她脸颊如醉,神情似羞似恼,唇口轻颤,微吐着气息。天啊,她竟一下子
像是解得害羞了。她脸儿本来很嫩,这时颊边醉红,似要晕出水儿来,一股鲜滴
滴的前所未有的娇艳,出现在她犹带稚气的脸庞。
我心中跳跃数下,不敢再看。闭上眼儿,她适才娇艳咋吐的样子却再也挥之
不去,下体间的碰触突然间变得异样难挨了,稍稍一触,我的尘根就全身紧绷,
咻咻欲喷。
忽地左小琼手一瘫,整个手掌撑在了我下裳档中,里头一阵纷乱的接触,我
尘根像碰到她冰腻的腕部,顿时涌出股浓浆,涂得她满手都是。左小琼「啊」的
一声,抽出手来,小脸涨得通红,一言不发,急急奔出了屋外。
洞庭子等也没出声阻拦,我回过神来,才发觉他们都退到了一旁,洞庭子微
微含笑:「恭喜,恭喜!你已多通了耳目四窍!」
一泄过后,我浑身乏力,却感觉眼目清凉,身子有些虚飘,原先心胸间那股
郁郁难舒之感也消失了。屋里门窗关闭,本来光线颇暗,此时看上去却一切清澈
如洗,窗沿下一只小虫在爬,纤细的毛足一清二楚,正在壁上使劲上攀,薄薄蝉
翼微微振动。
一回头,吓了一跳,慧空的脸庞变得十分陌生,换了个人似的。细想之下,
才知道自己纤毫毕见,看得过于清楚的缘故。
耳边同时听得四面八方传来各种声音,此起彼落,万物争鸣,生机盎然,颇
有趣味。但时间稍久,又觉糟杂闹耳,不胜其烦。
天啊,眼睛能看得更清楚些,还可接受,如此吵闹,那以后我岂不是别想睡
觉了么?我喜忧掺半,跟洞庭子说了。洞庭子与慧空对视一眼,喜动颜色,道:
「这是窍脉初通迹象,过得几日便好了,一切恢复如常,只在凝神细观细听之下
才会如此。」
我方才放下心来。听得外头一阵骚动,疾风子道:「启禀掌教师叔,左小琼
出观去了!」
几人同时吃了一惊,忙出了屋外瞧。一名道士奔了过来,跪下道:「弟子无
能。请掌教恕罪!」
洞庭子沉声道:「怎么回事?」
那道士脸上红红的一块掌印,神情甚是羞惭,道:「启禀掌教,刚才下棋的
那位小姑娘忽然冲过来向弟子要棋谱,弟子说:『此事得先禀告掌教方可。』谁
知她一听急了,伸手便来抢,弟子心想:『未得掌教之命,可不能随便给她。』
于是将棋谱牢牢抱在怀里,那小姑娘不由分说,打了弟子一掌,并趁弟子失神之
际,抢了棋谱便走,弟子也拦她不住。弟子无能……居然给一个小姑娘……」
他还要再说,洞庭子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转头对我道:「放心,她定是等不及,先回山去了。」
说着,嘴角却带一丝古怪的笑意。我心下大羞,知道左小琼经过疗伤一事,
隐隐猜出男女之别,懂得害羞了,不敢与众人朝面。心中暗骂:「这洞庭子身为
有道之士,想到男女之事,居然也这般无聊。」
洞庭子倒不知我心里想些什么,温言对我说道:「小兄弟,你资质不凡,如
今又多通了内窍,更是如虎添翼,加上你相貌颇为清俊,我有一事须你相助,不
知能否答应?」
我心中一凛,这洞庭子大不简单,他费心促成裴元度下山,名为救我师姐,
恐怕更多的是出于弹压全真教气焰的考虑,他热心助我疗伤,却不知又有什么目
的?我相貌长得如何,跟办事又有什么关系了?
想是这般想,我对他还是感激之心多于疑忌,便道:「掌教有命,弟子无有
不遵,只是弟子功力低微,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洞庭子呵呵笑道:「如此,你便在观中住下,咱们慢慢商议。」
慧空道:「阿弥托佛,贫僧明日便将慧现带回少林,洞庭道兄,小施主便交
给你照顾了。」
洞庭子点头道:「大师请放心前行。神龙门乃我南方道门一脉,自当加以照
应。」
我想起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嫂他们,不知现在何方?他们功力不像师尊,
能够千里传讯。有何三长两短,我也茫然不知,无法感应。心中不由怅怅不乐。
第十四章 宗阳之秘
第二日,慧空、慧真、西域喇嘛携同慧现告辞出观,前往少林。洞庭子似乎
知慧空了得,也不如何担心,只命人密切注意全真教动向,有事便可随时前往施
援。
我在宗阳宫住了下来。想想那灵河远在西北荒漠,离临安城近万里之遥,就
算左小琼日行千里,一去一回便得一个多月,师姐还要在全真教手中呆这么久,
能安然无恙么?所幸全真教道士戒忌女色,否则情形更加不堪设想。
左小琼帮我疗伤之后,我对她总有股怪怪的感觉,兄妹义气间掺合了这么一
事,实在难以消受。真不知她回来之后该如何面对。
杂七杂八乱想间,我在宗阳宫四处闲走,愈来越发觉它不像一座道观,倒更
像一座王宫。不仅屋宇华丽,雕梁画栋,宫内的一草一木,也都格外珍贵罕见。
我在青阳山虽未出山见过世面,但为阅习道家典籍,师尊七岁便开始教我识
字,长大后看了不少书籍,这宗阳宫的格局便与书中王府皇宫的描绘毫无二致。
茅山宗历史悠久,在百年前更是地位尊崇,为南北道门各派之首。宋室南渡
之后,逐渐衰微,北方崛起了全真教,南方龙虎宗也开始显露声势,地位已大不
如前,但仍传承不绝,时有高道名于世,稳居南方三大教派之位,实力尚在阁皂
宗之上,只稍逊于龙虎宗。
它能在临安繁华之地占据这么大一个道观,实力自然非比一般。然而仅靠实
力是不够的,龙虎宗在南方无论从徒众规模、教派影响都比茅山宗强,却也只在
临安城建了一个小小的道观作为落脚点而已。茅山宗定是深得皇室王公尊崇,方
能如此。
可是以前只听说,当今皇上除了按先祖成例尊奉真武教外,最宠信的便是宫
中一名女冠和余杭洞霄宫的道士孙处道,从没听说皇上对茅山宗有何特别眷顾。
或许其中另有缘故也不一定。
在宗阳宫住了数日,洞庭子事忙,一直没空见我。我与疾风子倒渐渐熟了起
来。疾风子此时已身为茅山宗少掌教,对宫中道士上下却都谦逊有礼,并无少年
得志的骄狂之态。他平日冷峻少言,一旦与人接语,便温言相向,我对他颇有好
感。
疾风子见我无所事事,在宫中闲走,对我道:「李道兄,宫中其他的方可任
意游览,只北边那所独院,为本派禁地,千万莫要擅入,致生误会。」
我点点头,也不便问个究竟,只道:「这宗阳宫甚是华丽,远非其他道观可
比。」
疾风子道:「当然,这宗阳宫是当年高宗皇帝禅位后居住的地方。这里最早
原是秦桧旧第,秦桧死后,第宅改筑新宫,命名『德寿宫』。高宗皇帝住进后,
皇宫被称为『南内』,德寿宫称为『北内』。这里原是皇宫,自然富丽堂皇。前
些年才改了一半为宗阳宫,赐给本派作为在临安城内的道观。」
我心中一惊,心知其中必有缘故,不敢多问。于是笑道:「那日见疾风道兄
身法,快捷无伦,使的是贵教的『云步魅影』轻身术么?」
疾风子道:「不敢,小弟的『云步魅影』尚未修成,李道兄见笑了!」
我道:「疾风道兄年轻有为,定是要参加本年的道法大会了?」
疾风子沉吟道:「嗯,我师弟比我聪明,可是年纪尚幼,如无意外,应是我
代表本派参加。」
每届道法大会,各派都有年轻弟子参加。我们修道之人,虽讲究清静却情,
但是毕竟少年天性,大会上既能在众人前风光露脸,又能结交许多年纪相仿的朋
友,都很期盼,谈起这个,连疾风子也多了份兴致,随口反问我:「李道兄也会
代表贵派参加么?」
我不由一呆。本来这届道法大会我的确盼了两年,眼看今年便可随师尊出山
参加,只是现在师门离散,自然什么都谈不上了。
疾风子见状,安慰道:「待救出你师姐,你师门团圆,便可重建神龙门。到
时一样能参加大会。」
我点点头:「但愿如此。」
心下随即一阵惭愧。重建神龙门,是师尊离山前交代师门秘笈时就留下的遗
命。我这几日心灰意冷,迷迷糊糊,练功都停了下来,只寄望于旁人将我师姐救
出,这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有朝一日与师兄、师姐重逢,只怕也要责怪于我
的。
我心下惴惴,疾风子说了几句什么便没听清。只听疾风子续道:「……那日
掌教师叔便是担心太乙派会邀请全真教参加道法大会,故设想拖延,命我明日即
出观打探金丹南宗留元长前辈消息。李道兄,珍重了!改日回观,咱们再切磋切
磋!」
我半天才会意过来,他是在向我告辞。于是连忙说道:「疾风道兄,一路顺
风了!」
疾风子点点头,消失在屋角处。我方回想他刚才所说的一席话,怪不得洞庭
子那日对张幼玉的态度令人费解,原来里头牵扯全真教是否参与道法大会之事,
寻思道:「这几日发生许多事情,处处都透着全真教的影子,哼!全真教,全真
教,难道当真如此不可一世、威风八面,势力大到无孔不入的地步了么?」
不由记起师尊在一次闲谈中偶然提过:「全真势大,恐非天下之福。」
当时我对全真教茫然不知,听说全真教势力在北方崛起,气势上甚至超过了
在北方根深蒂固的佛门众派,颇有点引为我们道门一系的荣耀,对师尊的话不以
为然,心想:「管它是什么门派,只要是属于道教一支,总比那古里古怪的念外
来经的佛教强大起来要好吧?」
佛道之争延续了近千年,自西晋惠帝时起,或激烈或缓和,却从未中断过争
斗。我们神龙门也算道教一支,所以自小对佛门隐然有排斥感。道教中有一派能
压过佛门气焰,对我们修道羽士来说,最是欢欣鼓舞之事。
师尊为人冲淡,从未在我们几个弟子面前贬斥过佛门各派,但在我们弟子私
下心里,总存有些争强好胜之念的,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道门压过佛门一头,我
们修道羽士也可在世人面前更加风光。牛鼻子全真道士在我心眼里,虽不似对龙
虎宗道士那般有好感,总还是超过和尚尼姑的。
如今全真教果然日益强大,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狰狞面目。此时再想起师
尊的话来,真是另有一番滋味。
一路想着,不觉到了宫中一处后林,放眼满是清一色矮树,树枝细条枝蔓,
上结金黄色小花。微风吹拂,浓郁的花香满园四溢。我心怀一畅,放下心事,游
目看去,但见叶片被风吹得瑟瑟抖动,一时望不到头,当真好大一片林子!林子
那头一个孤零零的独院,墙角被矮树淹没,便如建在树丛之上,露出部分,青墙
灰瓦,十分洁净清爽。
那个院子或许是茅山宗那位前辈高人的居处吧?倒真会享福,住在这儿,说
不准睡梦中都是香的。
忽觉有些奇怪,那院子离这至少隔了近千米,怎地那青砖一丝一毫,纹理糙
面,如此清晰?稍一寻思,才发觉自己凝神细观,不知不觉气布双眼,使出了超
常目力。
耳边听得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响,数百米外,左侧矮树丛一乱,枝头颤动,瞬
间往林中深处延伸,所过之处,树巅轻动,宛如一道弯弯曲曲的细线直逼那个院
子而去,似有野兽在树间穿行。可是这宫中哪来的野兽?
眼见那响动如一阵风掩过林子,院子门前的树丛倏的窜出一个人影,推开院
门,闪了进去。难道是住在那个院子里的道士么?当真好快的身法!
我绕着林子,折往东行,堪堪离那独院有四五百米,忽的心中一动,此时日
光照耀,以影辨位,院子恰处在宗阳宫之北,莫非是疾风子所说的茅山宗禁地?
好奇之下,凝神细听,瞬间一种极其动人的风吹树叶的微响传入耳中,哗啦
啦似闻远处水声,又如夏夜里池畔万虫齐奏,天籁妙音,令人心怡神醉。
忽听得风声中一个女音「哼」了一下,接着半响没有声息。我心中一跳,虽
然仅仅是短短的一声哼叫,却瞬间让人想象到那女子的绝世容颜和无限风情。我
不禁浑身一热,耳力探寻过去,声音正是从那院子里传出来的。
隔了好一会,才又听到那女子娇柔无限的轻叹了一声。接着,一个男子长舒
了口气,道:「我……回去了……你小心身子……」
听声音竟像是洞庭子!
那女子「嗯」了一声,似乎不置可否。有个脚步声退出房门,呀的一声,将
门带上,院门处出来一个身影,果然是洞庭子!我心怦怦只跳,忙矮下身藏在树
下,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让我流了一头冷汗,心中直期盼洞庭子千万不要从
这个方向出林。
偏偏听得那沙沙声响,往这边逼来,我避无可避,满脸涨得通红,正欲寻词
以对,却听响声忽顿,洞庭子折往南行,去了宗阳宫正殿方向。
我不知洞庭子是否因发现了我,才改道南行,总算吁了口气,站起身来,浑
身便似没了力气般,脑中一片混乱。宗阳宫禁地怎的藏了一个女子?听适才那声
息,好像是洞庭子与那女子有私,更是让人不可思议。
南北各道派虽都有女道士修行,但大宋礼教甚严,道门也深受影响,男女素
不同观。即便是不禁女色的南方教派,道士可娶妻生子,却也都安置在道观外,
从不曾有女子居住观中之事。茅山宗是名门大派,自然约束更严,身为副掌教,
洞庭子又怎敢如此大冒天下之不讳?」
刚回到居处,尚未歇脚,一名道士来报:「掌教有请!」
我心头一震,惴惴不安中,随那名道士到了回阳殿,洞庭子早候在那。
洞庭子目光一射过来,我心下又是一阵怦怦直跳,暗骂自己:「又不是我作
了什么亏心事,何须慌张?」
悄悄打量了洞庭子,见他神色如常,浑若无事,眼神中也丝毫不带惭愧,心
想:「好深的城府。」
听他有何话说。
洞庭子微微一笑:「小兄弟,坐!」
我便在他旁边找了地方坐下。
洞庭子道:「那日我跟你说道,有一事须你相助,一直未得空与你商议,今
日请你来,便为此事。」
我点头道:「嗯。」
心想:「他要我帮什么忙呢?我功力低微,茅山宗随便挑一个弟子也能胜过
我,我又能帮上什么忙了?」
忽的一想:「哎哟!莫非要让我去陪那院中女子?否则何须『相貌清俊』什
么的。」
一时间心头鹿撞,坐立不安,脸色十分不自然。
洞庭子奇道:「你怎么啦?莫非身子不舒服?」
我忙道:「没有,没有!一切都好。」
洞庭子点头道:「那便好。」
沉吟片刻,道:「小兄弟,那日慧现之事了,你听慧空大师说了罢?」
我道:「是。」
却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事。
洞庭子叹道:「慧现于少林寺出家前,本是我和慧真的同门师弟,我和慧真
可说是看着他长大的……」
说着,神情间似忆起些往事,不胜唏嘘。
我吃了一惊,慧真是慧现出家前的师兄,这我知道,没想到洞庭子与他二人
居然也是师兄弟,怪不得他跟慧真很熟似的,对慧现的情况又十分了解。
洞庭子顿了顿,话风一转,道:「那日慧现被魔人施了手脚,以至神志不清
无法讯问。但据我与慧真对他的多年了解,他将《元棋经》偷出后,极有可能会
交到一个人手上。那人极难接近,除非是青年美貌男子。尤其棋艺须佳,方可近
其身畔。我思前想后,小兄弟,只有你最为合适!」
「我?」
我吃了一惊,两手乱摇,道:「这个……我称不上美男子,下棋……更是是
一窍不通!」
洞庭子道:「小兄弟别慌,且听我说。你身中慧现催神大法,虽已治愈,却
留有印记,正可冒领慧现门人,不致让那人生疑。至于棋弈之道,上手极快,若
有名师指导,短期内便可进步神速,此事我自有安排,无须多虑。若非那人对我
茅山宗等派有疑忌之心,我原可另派他人,如今却是你最为合适。莫忘了,你可
是曾答应过帮我的!」
说完,目光灼灼,紧盯着我。
我还欲分辩,洞庭子断然道:「此事关系重大,小兄弟切莫推脱!何况……
小兄弟,你不下棋不知道……棋中高手有许多像裴元度那般,性子也是极为古怪
的,但往往都对能与他棋逢敌手的弈者极为尊重。为甚么?这是所谓臭味相投的
缘故!」
「下棋之人遇见好棋者自然分外亲切,否则喜好不同,只会觉得对方面目可
憎,你有所求便难了!你若是贾府七娘子的弟子,要裴元度救你师姐,自然就容
易多了,否则……恐怕谁也帮不了你!」
救出师姐,是我现下最大的愿望。洞庭子一番话,听得我晕忽忽的,虽觉得
他语气未免有点像哄小孩,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那裴元度心意难测,
即便下得山来,是否能答应救我师姐?恐怕琼弟也无多大的把握。听那洞庭子之
意,似乎要我跟贾府七娘子学棋,如果我是贾府七娘子棋道弟子,或许当真能添
些指望也不一定。想到这里,我不由心下微动。
洞庭子见我未出言反对,很是高兴,对门外侍立道士道:「有请齐管家!」
一会儿,听得外头脚步声走近,一个声音呵呵笑道:「洞庭道长可真会缠人
啊,连我家主子七姨娘都算计上了!」
说话间,进来一个油面短须的胖子,正是那日来过的贾府齐管家。
洞庭子笑道:「用你们一人,也这般小气。你这管家可当到家啦。」
齐管家摇摇头道:「你当随便借用一个下人么?也亏得我们贾老爷答应你这
荒唐道士的荒唐主意。」
眼睛一转,向我看来,皱眉道:「不是说一个小孩么?这般大了,出入府中
可就不便了。」
洞庭子肃容道:「齐管家此言差矣!他才多大?又是修道之士。我跟你家贾
大人早已说过了。你只管引他去见七娘子便是,有何不妥,一切在我!」
齐管家见洞庭子放下脸来,倒不敢得罪,陪笑道:「即是我家老爷的主意,
我哪敢多嘴?」
洞庭子淡然道:「那便有劳齐管家了!」
我见齐管家将身一侧,眼里飘过一丝阴意,不由一凛。
齐管家换过笑脸,对我道:「车马已候多时,小道长请!」
外头日光正好,我跟齐管家坐上一辆马车,车外日光铺射过来,一切如此清
晰明亮,我却感觉一丝迷茫,仿佛自己是一颗随人摆布的棋子,浑没了自个儿的
主张。
洞庭子对这一切早有安排,自然不是因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才有意安排我出
观。那么当真是为了那本《古镜经》了?慧现为何会将经书交给那一个人?洞庭
子又怎敢名目张胆的辟出一个禁地,用来窝藏一个女子?朝廷为何要将旧皇宫赐
给茅山宗作道观?
车身晃动,驶出宗阳宫,我回头看了一眼,宗阳宫大门巍峨华丽,透着些令
人难解的神秘。
第十五章 贾府棋娘
临安城街道宽阔,街面由大块石头铺就,可同时容六、七辆马车并行,即便
如此,道上车马如流,行人商货众多,因此显得颇为拥挤,车行缓慢,足足半个
时辰,方出了武林门。
出了城门,折往南行,往来车马行人渐少,沿湖道路通畅,车速渐渐加快,
我见身周景物,心知再过一会,便到了那日与左小琼游湖之处,不知那「西湖阿
九」与船娘会在那么?不禁探头往湖面看去,齐管家道:「小道长,过了万舟渡
头,咱们就到啦。」
他也许还以为我心急了呢。我微微一笑:「齐先生,这西湖景致真美!」
齐管家道:「小道长是初来临安不久吧?」
我心中一凛,不知洞庭子是如何给他介绍我的,当下含糊道:「嗯,不算太
久。」
齐管家捧夸了洞庭子一句:「洞庭道长在临安城可是赫赫有名啊,连皇上也
时常召见他。」
我道:「是。」
齐管家见我一路说话不多,言行间颇为谨慎,也不便多问,头转向湖面,湖
上岸侧迎面驶来一艘大船,船上有人大呼小叫「快上!咬它!」
「哎呀,急死我了,快闪啊!」
「黑头必胜!黑头必胜!」
「唉……完了!」
我正不知船上闹什么事,齐管家脸色微变,将身往车内缩回。
正在这时,船上一人直起身子,一回头,是个鲜衣少年,嘴张得老大,半天
惊喜地叫出声:「齐管家!齐管家!」
又冲船上叫唤:「停船!停船!」
齐管家无奈,只得吩咐车夫停下,下车后,脸上陪笑:「二公子!」
那鲜衣少年笑道:「齐管家,你来得正好!我正要让人回家取点银子用用。
你随身带有多少?统统拿来!」齐管家笑道:「小的身边只带有七十两银子。」
那鲜衣少年皱眉道:「太少!太少!也罢,你先仍过来!」
齐管家解下腰间锦囊,隔着十来米,朝船上仍了过去,叫道:「二公子,早
些回府,省得夫人挂念!」
鲜衣少年接过银子,也不答话,转身又吆喝开了。
齐管家回到车上,摇了摇头,吩咐车夫:「走罢!」
随齐管家到了贾府,先穿过一个空旷的前院,由第二进正屋折往右行,沿着
一道长长的敞风走廊,过了两个亭子,绕过一坛花池,有个半圆拱门,齐管家领
着我,正要从门往左行,忽见一个丫头急冲冲从花间小道出来,低头直行,也没
看路,一头撞进了齐管家怀里。
齐管家被撞得一呆,喝道:「小菁!何事这般慌张,一点规矩也没有!」
那叫小菁的丫头脸儿通红,抬头见是齐管家,满脸忧色转为一丝惊喜,喘息
道:「快!齐管家……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快请医生!」
齐管家皱眉道:「怎么回事?说清楚些!」
小菁道:「今日午间……不!今日早上,大公子喝过药后,睡了一会儿,起
来便吐个不停,吐―――吐出血来了!」
齐管家眉稍一抖,喝道:「不许胡说!要是传到府中,惊动了老太太,仔细
扒了你的皮!」
小菁道:「是!可是……可是……」
齐管家道:「知道了,我这就去禀告夫人!」
丢下我和小菁在原地,返身穿出拱门,往左边房屋走去。
小菁两手叉在身前,身子不住焦急地转动,左顾右盼,瞥见我正看她,登时
羞红了脸,低下头来,下巴差点就要碰到紧身衣裳下鼓鼓的胸脯。
等了老半天,不见齐管家回来,小菁更焦急了,偶尔从我身上游过的目光充
满忧急和不安,样子楚楚动人。我心想,贾府不知有多大,齐管家不至于去这么
久吧?正寻思间,齐管家急冲冲走过来,一挥手:「快!带我去看看!」
转身向我道:「小道长,府中事急,相烦你再等会儿。」
我点点头:「但去无防。」
闲站无聊,顺着花径走去,心想这是他人府中,不便走远,绕出一丛花树,
便停下身,往四周望去。只见右前方有一泓池水,池边一个亭子,亭中栏杆上放
有些红红绿绿的纱巾、锦囊、荷包等小东西,却不见有人。
忽停得右边耳侧破空声响,一支箭当身射来。当下不及细想,迷迷糊糊中伸
手抓住了。一看,箭头已折,只是一支箭杆。
回头一看,见右侧后方一个少女嘴儿半张,呆呆地看着,半响才回过神,斥
道:「哪来的野道士,在此瞎闯!」
她脸儿衬映身边花树,当真说不出的娇丽。身旁一个丫鬟,也是嘴儿张的老
大,兀自呆盯着我手中断箭。
我心知无意中撞见了府中女眷,有些心虚,也不搭话,转身便走。身后那少
女喝道:「想跑了吗?」
又一箭射来,我头也没回,手在身后,将箭收了。听得一个女声:「芸儿,
不得无礼!」
我回头一望,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云髻斜钗,正笑吟吟地盯着我看,眼睛
会说话似的,像能读透人的心思。
我脸儿一红,弓腰道:「晚辈无知,擅闯内苑,还望恕罪!」
那少妇慧喆一笑,耳边坠子不停摇晃,只顾打量着我。
我不敢与她对视,垂下目光,却又悄悄使动天眼术绕回她脸上细看。只见她
瓜子脸儿,鼻孔娇俏,嘴角微翘,便如一名调皮聪慧的少女,眉间眼角却又带一
丝洞透人情世故的成熟风韵。
听得她一声:「大胆!」
我吓了一跳,也不知她怎么察觉的,忙收回了目光。
拿箭射我的那个少女道:「就是!这人十分胆大,冒冒失失的闯进来,问他
话,就急忙逃跑!定是来偷东西的小贼!」
我忙道:「不是,不是,我跟齐管家一块来的!」
那少妇道:「齐管家呢?」
我道:「他……他方才去了……」
眼角已看到齐管家匆匆朝这走来,便停口不说。
齐管家一路走,一路叫:「七夫人!那小道士我已带来了。」
见我弓身呆站着,道:「咦,你怎到这来了?」
我道:「我……」
一时脑中混乱,说不出话来。难道她便是贾府七娘子么?
那日在宗阳宫下棋,她一直躲在轿中,未露过面,在我印象中她应是个端庄
矜持的深闺贵妇,没想竟是这样一个慧喆灵动像少女般的年轻女子。
那少妇笑道:「便是他么?倒有些山林野水间的灵秀气,也罢,先回屋再说
话。」
射箭少女道:「棋娘!怎么回事?这道士……要干嘛?」
拉着七娘子的手直摇晃。
七娘子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不告诉你!」
少女不依,缠着七娘子撒娇,俩人一路追着、笑着,往前走去。
到了七娘子居处后,我行过拜师礼,称七娘子为师父,此后便在贾府住下,
跟七娘子学围棋。
贾府上下,除了当作外人面,都唤七娘子为「棋娘」我叫了两天「师父」也
开始改口叫「棋娘」了,棋娘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
棋娘却不从头教我下棋,只扔给我一本薄薄的棋书,命我两天看完。到了第
三天,便叫丫鬟小萝与我对弈,开始小萝让我九子,还将我杀得大败。只是到了
下午,我已将小萝逼为让四子了。
棋艺进步如此神速,我大为兴奋,晚间睡觉时,满脑子都是黑白棋子和纵横
交叉的棋盘。睡梦中都在「噼啪」,「噼啪」声的下棋。早上醒来,脑中迷糊一
团,却隐隐感觉自己梦中所下的棋步甚是高明,很想立刻找小萝再来一盘,试试
身手。
过了两天,小萝已不是我对手,棋娘命另一个丫鬟小莹与我对弈,小莹便是
那日宗阳宫代棋娘执子的丫鬟,棋力高出小萝不少,棋风又稳又辣,想设个圈套
骗她子儿吃极不容易。我只得收拾骁幸心理,扎扎实实,步步为营的跟她下棋,
十盘中倒有八盘是我输的。
棋娘除了偶尔凑过来看一两眼外,大多时候,跟那日拿箭射我的贾府二小姐
贾芸在里屋玩耍,我下棋的时候,便常听见里屋传来低低的笑声,也不知她们在
玩什么花样。
有一次非常奇怪,两人的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细不可闻。我好奇
之下,忍不住使动天眼术,眼盯着棋盘,却将目光悄悄绕进里屋,见棋娘背朝门
口,像在替贾芸整理衣裳领子,贾芸晕着脸,挺着胸,由棋娘摆布。旁边搭着一
件解下的贴身小衣,看样子两人正在试着新买的衣饰。
绕前一看,一颗心不禁怦怦直跳。
贾芸敞开了衣裳,脖颈下露了一大块雪白的肌肤,娇挺的酥胸颤巍巍顶起一
件嫩红碎花小肚兜,一边带子已系好,另一边带子耷拉下来,大半个嫩乳雪堆似
的耸在外面,乳头樱红一点,将露未露,棋娘捻起那根垂下的带子,正要绕向肩
后,却又忍不住拉开肚兜打量了一下兜内的风景,贾芸红着脸吃吃直笑,身子乱
闪,嫩胸一抖一抖,棋娘手提着的那根带子似要失手掉下来了。
「鬼丫头!」
棋娘笑骂了一声,一只手伸过去,在高耸的乳尖上捏了一把。
「啊!」
屋里屋外先后叫唤出声,里屋是贾芸,外间是小莹。刚才随着棋娘那一捏,
我心上一紧,指间使力,竟把棋子捏得粉碎,碎未溅得整个棋盘都是。
我慌忙收拾,却把棋局弄乱了。
里边两人一时间不敢动弹,一会便收拾好了,棋娘晕着脸出来看:「怎么回
事?」
我低头收拾棋子,不敢吱声。
小莹像是惊呆了,指着我脑门:「他……他……」说不出话来。
棋娘眼睛看过来,我只得道:「刚才太用神了,不觉手间使了真气,把棋子
捏碎了。」
棋娘狐疑地盯着我,凝思了半响,一霎脸却红了,没有再问。我心扑扑跳:
「难道棋娘知道我会天眼术不成?」
老半天,才看见贾芸脸红扑扑的从里屋偷偷钻了出来,呆了一会,脸上红晕
才渐渐消褪,又闹着要跟我下棋,棋娘道:「不行!你会杀得他以后不敢再下棋
的。」
她那么厉害么?我悄悄打量了她一眼,贾芸得意地皱了皱鼻子,娇娇的下巴
儿扬起来,仿佛巧手捏就,生动得让人恨不得捏上一把。
我与小莹重新再下,棋娘和贾芸坐一边看。我手拿一颗白子呆想,一低眼,
见棋娘坐在旁边,柔顺的丝袍压出两只腿的形状,丰润修长,在膝前勾回而下,
裙衣下摆,莲尖露了一个头,一缩,便藏回去了。
我脑中顿时轰隆隆的,血气乱翻,卷缩的尘根弹身而醒,将裤档撑起,热痒
难耐,心道:「今儿怎么啦?心儿着了邪了!」
随手应了一子。
听见贾芸「嗤」的一笑,我知道下了一手坏棋。棋娘命贾芸不得出声。我心
全乱了,悄悄打量棋娘,见她酥胸前偎,纤腰后收,下头绷开一圈圆润润的胯部
沉沉的坠在椅上,曲线玲珑有致,柔滑毕现,我暗暗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眼里
冒烟,一会也坐不下去了。
棋娘屁股稍稍在椅上移了移,道:「李丹,该你下了!」
眼儿会说话,像嗔怪又似质询。我「哦」了一声,应了一手,眼角却看见棋
娘的屁股稍抬起来了些,刚离了椅面寸许,又沉了下去,丰肌似要从丝袍下绷泄
而出,然后像水一样散成一滩。
我喷出的呼吸都是烫的,脸颊开始烧热。棋娘看了一会,忽觉着什么,不安
地挪了挪身子,眼脸儿搭下,脸上神情陷入沉思,忽的眼神一闪,直看进我心窝
里儿去,我心「咚」的一大跳,低下头去,她拉起贾芸,道:「好了,让他们自
个下会儿。」
我不敢抬眼看她们,只听脚步声碎,裙衣乱摇,两人出了屋子了。
似有什么沉沉的东西一下从胸口挪了去,我顿时轻松了片刻,随即又想,棋
娘看出什么了吗?
棋娘回来,却没什么异样的表示,依旧言笑自如,只是那双眼,我再也不敢
碰。
匆匆几日过去,棋娘始终未跟我对过一局,只又给了我一本古今定势、名局
谱,我与小莹对弈时,她在一旁看的时候倒多了起来。她只要一走近,我身上的
血便开始发热,竭力保持着气定神静的样子,估计看上去倒有一番棋士风范吧?
这段日子,我除了白天学棋,夜间总偷偷找个无人处练功,日子过得飞快,
算一算,左小琼已回灵河有半个月了,不知还须多久才能赶回?
晚上想着这事,怎也无法入睡,悄悄起身,到园中闲走。旁边几屋住的是府
中帐房先生、大厨、杂役等,齐管家住在这个院子的正屋,房里亮着灯,估计尚
未入睡,其他屋则都黑了灯,四周静静的一片。院外便是园子,园中有个角门通
向棋娘住的内院,角门晚间是锁着的。半夜里,谁也不会到园中来吧,我想。
学了十天棋,我也不知到了何种程度,现在只能跟小莹下个互先,估计尚不
是贾芸的对手,离左小琼那样的棋力就更差上一大截吧?反正无法印证,这些也
只是我心里暗下比较。
初秋时分,已有些夜凉。这种气氛,很让人有些孤单凄凉。除了师门的事忧
心,这几日里,时不时,脑中净是棋娘的那双眼睛,聪颖而带些少妇味,暖到人
心底儿去,藏近了又含些敬怕之情,不可亵玩,又丢不开去。
角门那边依旧亮着灯火,棋娘还没入睡吧?贾府的家主贾似道在外做官,任
江西安抚使知江州,平日一般都在江西,难得回来一次,棋娘定是独守空闺了。
这么晚,她在做什么呢?几次我都想使出天眼术窥探一番,每一转念,棋娘
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神又让我不敢。棋娘,她定是修过玄门功法吧?每次她一坐
定,那种隐然宗师风范的气势便逼人而来。平日却又看不出她身具武功,棋娘,
真是个神秘女子啊。
贾芸呢?想起那雪堆似的酥胸,我心不禁怦怦直跳。一下子,贾芸的闺房像
个毫无防范的私密花园,似乎等着我去浏览。
我运起了天眼术,目光穿透夜空,往园外游去,忽见园中人影一闪,圆肩厚
背,像是齐管家,耳力跟过去,听得一声:「别胡思乱想……快快回去!」
黑影一个怯怯的女声:「可是……大公子……我真的很怕!」
齐管家低声喝道:「大公子一向如此……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那个女的没吱声。齐管家声音放软:「快些回去……莫要给人看到,没事生
出事来。」
那女声犹犹豫豫:「是……」
齐管家转过身子,向这边走回。
我心中疑惑,齐管家莫非与贾府哪个丫鬟有私情?似乎大公子对这丫鬟也有
企图?不敢久呆,一阵风一般掠回了屋去。
次日,我到了棋娘居处,见只有小莹一人在屋,诧问:「棋娘呢?」
小莹道:「一早听说大公子病重,这会都过去看了。」
眉间隐有忧色,大概大少爷的病很重吧?
我道:「那……我们下棋?」
小莹点点头,坐下了。半天两人都没动,对视一眼,都笑了:不仅她,我也
没心思下棋。
静坐一会,我道:「我们玩儿吧。」
小莹「嗯」了一声,认真地盯着我看,等着。小莹很聪明,是那种带些固执
劲的聪明,却不是很灵活。
玩什么呢?我寻思,呆盯着小莹看。突然发觉小莹其实也挺可爱,眼神清澈
透亮,看人眼儿眨也不眨,说是天真么?似乎她自个又颇有主见,不会轻易上人
当。
小莹见我老盯着她看,脸有些红了,道:「那日……那日……」
我粘起一枚棋子,捏碎了,道:「是这样么?」
小莹道:「对……你是怎么弄的?」
非常好奇的表情,这时她还是很天真呢,我想。
我忽然心中一动:「棋娘不会么?」
小莹摇了摇头。我笑:「是你没看到,还是她不会?」
小莹笑,仿佛很不可思议的:「七夫人……怎会这个?你们道士才会这些法
术吧?」
我道:「这可不是法术,会武功的就能,棋娘练过武功么?」
小莹吃吃笑:「七夫人杀只鸡也不敢,怎会武功?二小姐倒会射箭。」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没说话。小莹单独与我呆坐着,有些坐立不安。
我道:「要不,你也过去瞧瞧,看看大公子怎样了?」
小莹点点头,眼圈一红:「大公子是好人……我去看看。」
说着,转身去了。
我看着小莹细瘦的背影渐渐去远了,走出屋外,信步往园中走去。园中今日
空无一人,偶尔见有一两个府中仆役,也是慌急的跑过,显是大公子的病情非同
一般。
整个府中仿佛就剩我一个闲人,我到了那日贾芸拿箭射我的地方,发了一会
呆。见亭后有颗大树,苍劲挺拔,倒有些青阳古木的样子,与园中其他矮小的树
比起来,颇不和谐。显是这个园子还没建时,树就长在那儿了。我在青阳山最喜
在高树间往来穿梭跳跃,坐卧逗留。此刻不禁有些心痒,见四处无人,使出神龙
门的陆地腾飞术,身子往树巅飘去。
到得树巅,整个贾府尽收眼底。进了贾府大门,是连着三进正房,每进房子
中间隔着个空院,第一进住着护院,二进是大夫人和贾似道居处,三进是贾老太
太和两位小姐的居处。第三进正房后,是我那日偷吃经过的院子,院子不大,却
很精致,池水、假山、曲栏,北边挨着墙是膳房。
院子南边,有一道长长的通风走廊。走廊通往这个大园子,园子东北侧出去
是贾府大公子、二公子居住的院子,西边是齐管家等仆从居住之地,我也暂时住
在那儿,东南边,角门出去是棋娘等六位姨娘居住的地方,面积最大,算是贾似
道的后宫吧。
贾府大门面湖而开,日光照耀下,西湖水面泛起一层白光,刺人眼目,水光
中湖上大小船只看不清,只见一道道大小不等的黑点。贾府门前的大道,离园子
不足千米,倒是我目力所能及。
大道上行人车马远较城中稀落,多为游湖商客,负篓渔人,偶尔也有居住附
近的富室车马驰过。我正眺望间,北边忽走来两个道士,看衣袍样式像是全真教
装束。定睛一看,天啊!是那全真女道士赵燕非!
第十六章 女冠受辱
不及细想,我身子已像纸片一般的飘落,在地面一点,又弹身而起,几个起
落,跃至园外敞风长廊的棚顶,顺着棚顶掠行,到了挨近道旁的屋顶。此时赵燕
非已过了贾府大门,往南走去。我在屋脊朝里一面的斜坡踏行,只高出屋顶脊梁
半个脑袋,远远吊在后边。
我心中翻滚暄腾,也弄不清自己这么做有何明确目的,只是一见赵燕非,心
下十分激动,非要跟上看个究竟不可。心中隐隐想到:「师姐被全真教擒去,不
知情形如何,或许能从赵燕非身上探知一二。还有,那日青阳山一别后,师兄、
师嫂的下落,也须从她话语口风间偷听点什么。」
与赵燕非同行的是个男道士,身材肥大,举止笨拙,赵燕非似乎对他有些轻
视厌恶,总是小心地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不让他靠近身。相反那胖道士总是笑
呵呵地讨好她,陪笑说话。
耳力铺展过去,听得赵燕非冷冷的声音:「还有多远?」
那胖道士笑道:「师妹别急……就快到了。」
侧过脸来,瞧见他满脸憨厚,眼角下方却有一划刀疤,使他看上去又有些古
怪。
赵燕非皱眉道:「你那天真在那园子里见过那个小淫贼?」
原来两人是去捉拿哪个淫贼,我心想。
胖道士道:「没错!恰好是在凤尾鹰回来那天,衣着相貌又跟师妹形容的那
个小淫贼,分毫不差,还能是谁?师妹提过此事后,我特意留了心,几次到园子
探查,终于发现了一些踪迹。只是……那天还有个御剑门的女道童,跟小淫贼一
道,剑术甚高。如果她还跟那小淫贼在一起,就比较麻烦了。」
在说我么?小淫贼,小淫贼的,我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提到「凤尾鹰」和御
剑门的女道童我才会意:「原来在说我呀!这个胖道士莫非是那天我与琼弟陷身
太极阵势时,围攻王寂的群道之一?」
听见赵燕非清清冷冷的声音:「你怕了么?」
脸上一股不屑的傲气,又是那种让人恨得咬牙,同时不免有想亲上一口的神
情。
胖道士连忙陪笑道:「帮师妹办事,还有什么好怕的。别说是御剑门的一个
小道童,便是剑圣裴元度,大伙也非帮你不可。」
赵燕非「哼」了一声,对他百般讨好无动于衷。
说话间,两人离王寂府已近,我知道他们将要进去,于是跃落地面,施展遁
地术先一步到了园子,躲进其中一个房间。
一会,园中有声音传来:「那日小淫贼在这亭中,不知为何却被王寂追赶。
其后乘陆师伯与王寂说话,逃了去。」赵燕非道:「哼!让我遇见那小淫贼,必
先一剑杀了他!」
言下一股恨恨之意,想是在青阳山受了我的羞辱,极不甘心。
我登时想起赵燕非浑圆滑腻的后臀,不由抿了抿嘴唇,咬过她屁股的那儿,
似乎还留有一丝奇异难言的余味。
胖道士问道:「听说那小贼是神龙门的?」
赵燕非「哼」了一声,似乎不欲多谈在青阳山的事。问道:「那小贼跑了之
后,怎会再来?听陆师伯说好像那小贼与少林和尚一起到了宗阳宫。你却说这几
日发现了他的踪迹?」
我心头一震,暗道:「不会是那日来贾府途中给那胖道士瞧见了吧?他又怎
能认得出我?」
胖道士道:「师妹,请跟我来!」
听脚步声,正是往我藏身的方向走来。
我不由打量起自己藏身的屋子,门关着,窗子完全被毁,无遮无挡,我便是
从那跳进来的。地面干净,不似长期无人居住的屋子。里屋?天啊,果然有人新
近住过的痕迹,屋中靠墙横放着一个光溜溜的大木榻,两边顶到头,几乎占了屋
子的三分之一。这种木榻寻常人家比较少见,一般作静修打坐、炎夏午息之用。
木榻的一头放有枕头,角落里散乱地堆着一床棉被,榻面几乎没什么灰尘。
榻下地面有几个空酒坛子,一个散开的荷包里有发霉的下酒菜。
该死!我想起左小琼,这屋肯定是她住过的地方,我无意中偏偏闯进这里来
了。有人住过的地方,外头两人定不会放过。
屋外脚步声走近,竟是直奔这个屋子而来,我一愣,见屋里四下一览无遗,
干干净净,几无藏身之处,唯有木榻对面的角落,置放着一个空的水缸,缸口小
而缸肚大,但容不下我这么大一个人。我急急扫了两眼,情形紧迫,不容多想,
两脚踩了进去,凝气缩身,团成一个圆球状,总算勉强藏了进去。
以我此时的功力,已不惧那赵燕非。看那胖道士的身形步法,似乎修的不是
道术,武功应该有限,倒不足畏。待会若被发现,夺路逃走,应该不成问题。我
匆匆估摸了一下形势,稍稍定下心来。
这个水缸原先不知作何用处?如果左小琼是个男子,我或许会怀疑她临时搬
来作便桶用,此外,真想不通这个屋子为何会放个水缸。
赵燕非两人已进了外屋,胖道士道:「那小贼就住在这里!」
赵燕非「哼」了一声,掠进里屋,我甚至感觉她目光四下扫了一遍,我早已
敛藏体气,将声息禁闭。除非她到缸口正上方探看,否则发现不了我。
胖道士也跟了进来,应是停在赵燕非身后。
赵燕非道:「不对,这里至少已十多天没人住了……」
胖道士:「咦,那个水缸……」
赵燕非的目光立刻跟过来了。
我心中一惊,正欲长身逃出。忽听赵燕非喝道:「你……你干嘛!」
语气有些奇怪。
胖道士关心道:「师妹,你怎么啦……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赵燕非惊怒的声音:「你这狗贼!我……我……」
噗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摔倒在地上。
胖道士道:「哎哟,不好了!师妹,你怎么摔倒了?是不是给人点了穴道,
身子忽然一动也动不得?别急,别急,师哥来帮你,哈哈!」
声音越说越奇怪,越说越得意,最后放声大笑起来。
我知道情形有变,心下大奇,打开双眼,将目光探出缸口,见胖道士正弯下
腰,手往地上的赵燕非身上伸去。
赵燕非身子卷缩着,目光愤恨已极,大声斥道:「拿开你的脏手!你敢……
你敢碰我一下,我定将杀了你!」胖道士丝毫不加理会,将赵燕非身子抱起,口
中道:「那怎么行?躺在地上会着凉的。师妹……你真轻,抱在怀里像只小猫似
的……」
此时那胖道士换了个人似的,脸上憨厚的表情一点不见,口中净说些轻薄的
话,神情显得阴狠从容,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兴奋之色。
赵燕非一条身子软软的横在胖道士手上,小腿耷拉下来,一双柔美的纤足露
出道袍外,胖道士一只手抄在她膝弯处,衣袍扯紧,将她浑圆的屁股裹露无遗,
她脸朝上方,双唇紧闭,一股似怒似犟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动人。
换了其他女子,定会惊喊出声,赵燕非却一声不吭。让人测不透她心里想些
什么。
果然,胖道士也有些心虚:「师妹,你怎地不说话?」
赵燕非「哼」了一声,脸上冰冷凛然,一字一顿道:「我死,你亡,你只会
比我死得更惨!有甚么好说的?」
胖道士神情一松,道:「是么?这么说反正是个死字,不如赚回个本来!」
嘿嘿连声,猥亵地笑起来,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赵燕非脸上变色,坚硬的神情犹豫挣扎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将声放软:「你
放了我……我不追究你,也不告诉教中知道便是。」
说完,一点委屈的泪光溢上眼中,忍羞含辱地侧着脸,这不啻于在求饶了。
对一向骄傲自负的赵燕非来说,只怕是极难为、打死也不肯说出口的事。我看在
眼里,心底下忽然窜出一股兴奋的邪火,压也压不住。
胖道士道:「嘿嘿,你以为我怕死么?自从你师父孙道清那贼婆娘杀了我几
位兄弟,我混进全真就为了这一天,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你这小淫婆平日不
是一本正经的假清高么?哈哈!今日便要扒光你的衣服,让你在男人胯下求饶叫
唤,再扔到大街上,让大家都瞧瞧,看你那师父今后有何脸面行走江湖、教训他
人!」
他越说越兴奋,抄在赵燕非腿弯的大手已忍不住在她屁股上抓捏起来。
赵燕非惊叫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凄凉绝望之色。我浑身一热,心怦怦跳,暗
道:「我怎的这么爱看她这种表情?」
此时声息禁闭的法力已被破去,幸好那胖道士无法察觉。
胖道士将赵燕非放至榻上,伸手滑过赵燕非的脸蛋,手在颤抖,显是兴奋已
极。
赵燕非惊怒交集,喝道:「你……」
胖道士淫笑道:「我……怎么了?」
手滑下来,顺势在赵燕非鼓挺的酥胸上猛地一捏。
我心一抖,见胖道士的手指深深陷进赵燕非胸前,乳头的形状被挤得尖露出
来。赵燕非眼中珠泪滚滚,也分不清是痛,还是愤怒。我心上像被辣辣的割过一
刀,十分痛楚,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胖道士呼吸急促,手从赵燕非道袍对襟开处伸进去,探摸了起来。赵燕非泪
水从眼角滑下,恨声道:「狗贼……狗贼……」
清丽生辉的脸庞,沾着些泪珠,看得我如痴似狂。
胖道士喘息愈重,忽抽出手,急急解着赵燕非腰间袍带,分开来,露出素白
色里衣下裳,手从下方一捞,扯着裙角边上拉,贴身亵衣翻上,赵燕非一只俏生
生的玉腿袒露出来,一截浑圆鼓白的大腿衬在亵衣下,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女儿
身子深藏的羞意。屋中似乎一下子全被照亮,胖道士定定看着那截腿儿,伸手摸
过去。
赵燕非惊羞愤恨间,泪水滚滚而落,随着脸颊爬下。我心中灼烧如沸,悄悄
解开了缩身术,身子松弹而开,就要现出身来。
听得胖道士口中语无伦次:「孙道清贼婆娘……今日我先尝尝你心爱弟子的
滋味……十七年……我等了十七年啊……」
赵燕非蓦的一声尖叫:「你是山东五霸庄的人!」
胖道士脸颊一抖,停下手,道:「没错!我便是山东五霸庄的人!昔年我五
霸庄何等风光,我弟兄几人纵横江湖,日子过得多么逍遥自在,我五位兄弟一次
出去办事,却全部遭到了孙道清那个贼婆娘的毒手。嘿嘿,你要怪,就怪你师父
好了!」
赵燕非霎的脸色全白,颤声道:「办事……十七年前,你们五位狗贼乘兵慌
马乱杀我全家,抢掠全庄,办的是什么事?师尊虽杀了你们五位狗贼,也难解我
心头之恨!想不到……还有你这狗贼活在世上!」
嘴角不住颤抖,显是十分激动。
胖道士脸色一愕:「你是赵各庄的余孽?哈……哈哈,好啊!我以为你全家
都死光了呢!居然还留下个孽种让老子今天来爽!哈哈!孙道清这贼婆娘还真够
意思!」
说着,狂笑不止。
笑完,又道:「想不到吧……别人都以为五霸庄、五霸庄……是五位兄弟,
却不知有两人是孪生,同排第四霸,兄弟共有六人,哈哈!江湖上传言五霸全是
瘦竹杆,前些年我将自己养得胖胖的,混入全真教,今天终于逮着机会将你骗到
此地,嘿嘿,这里哪有什么小贼?早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哈哈,老天真他妈的
有眼!」
赵燕非目光喷火,一怒之下,竟气晕了过去。胖道士便将她拍醒,狞笑道:
「晕了?晕了可不成!我还要让你挣扎、叫唤呢!眼睁睁地看着我肉棒插进你体
内,哈哈……」
手在赵燕非腰间一扯,赵燕非下裳连着亵衣被扯下一大截。
这时我已从缸口冒出脑袋,肩臂扭动,从缸中挤出上半个身子。胖道士听见
响动,猛地回头,呆了一呆,将赵燕非丢开,狂扑过来。
我运气一绷,「啵」的一声,缸口从上臂炸开。胖道士闪过碎片,大手直冲
我脑门抓来,武功竟是不弱。
世俗武功,与佛道魔教功法均不能比拟,相差太远。只有御剑门极于剑法,
超卓独立,遥遥领先于其他武林门派,数百年前终于向剑道迈进,已跻身道门,
不能算俗世武功了。因此胖道士武功虽高,与自幼修行道法的我相比,还是差了
一大截。我将身一折,已从胖道士腋下穿过,右掌在他后颈一拍,真气窜入他体
内,不用闭其穴,他已软软倒下身去。
赵燕非道:「是你?你……果然在这里!」
脸色苍白疲倦,也许刚受过太大刺激,此时显得柔弱无力,连说话声也严厉
不起来。
我道:「是我,你不是要杀我么?」
怔怔地望着她,适才知道她身世,对她一股怜惜之意,不可遏制。
赵燕非见我呆看着她,骂道:「淫贼……」
羞愤地别着脸,脸上一丝鄙夷之色。
我一惊,才看清赵燕非胸前衣裳被胖道士弄乱,还留着手指抓过的痕迹,下
裳被扯落,一瞥白白的腹肌软堆堆的鼓露,腹下两道斜沟从两跨边往中间汇聚,
延伸处,正是女子最隐秘的私部,中间已有几根卷曲的黑毛翻出下裳外,让人不
敢想象下面是何情状。登时一股血气冲上脑门,我哑声道:「我……」
不由踏前一步,她腹前耀眼的白肌肤晕着我的眼。
赵燕非惊道:「别过来!」
想是无法阻止我,一急,眼中又挤出晶莹的泪花。
我道:「我师姐……被你们藏到哪去了?」
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心思却全不在那。脑中一片混乱:「我是想上去安慰
她么?还是想上去轻薄她?我该可怜她么?还是该报复她?」
犹豫中,心下一步步在退缩:「罢了!罢了!问过师姐、师兄他们下落,就
放过她!」
赵燕非道:「你杀了我吧!」
眼睛一闭,含在眼中的泪珠从眼角掉落。
我道:「我……不杀你,你说,你们把我师姐怎样了,她在哪里?我师兄、
师嫂呢?」
赵燕非道:「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脸上又是那种倔傲之气。
我心下一狠,逼上前去,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赵燕非将眼打开一隙,斜望我一眼,道:「有种的便将我杀了!今日落在你
们两个狗贼手里,我本就没打算活着!还罗嗦些甚么?」
言中愤恨之情,竟不逊于对那胖道士。
我心下一怒,将手掌高高举起,冷哼道:「好!我便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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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镛,云飘然、弈海舟两位仁兄每文必复,sexghost兄热心回应,
且十分体谅作者,这里多谢了!我最近较忙,不能每篇审阅推荐加分,版大能否
给上面三位仁兄各加两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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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心魔初现
赵燕非闭目等着,后窗清冷的光洒在她脸上,从上方望下,唇鼻分明,匀巧
生动。整个脸庞笼着一股淡淡的清辉,让人不可逼视和侵犯,看上去依旧那般骄
傲。
我胸间涌出一股欲望,我要把这张脸儿揉乱!我要让她求饶、挣扎、叫唤!
张开了嘴儿,却还是那句:「你说,还是不说?」
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威胁力,似乎在给自己寻个借口。
赵燕非眼皮一颤,闭得更紧,不加理会。我喉间一干,将手伸出去,搭在她
耳边。
赵燕非将眼打开,骂道:「淫贼!你……你……」
眼中闪过一丝惧色。
我心下一阵甜美的快意,心道:「这下你终于怕了吧?」
手指划过她脸颊,滑溜溜的不留手,一下到了她下巴。
赵燕非一声不吭,狠狠的瞪视着我。
我喉间「咕噜」一声,一股邪火在我心底越绕越旺。我的手指流过她脖颈,
再往下便是她的胸部了。
素白色衣下鼓起两个小山峦,随着她呼吸微微起伏。手掌放上去,似会会被
弹顶起来。
我这般想着,眼睛盯着那两包会呼吸的小山,手掌掩了上去,立刻传来盈盈
弹弹的热力。忍不住随手一紧,整个胸乳充盈了掌心,手指挖到了乳根,掌心正
中顶着颗小乳头。
赵燕非「哼」了一声,我向她脸上看去,撞上她冷冷的眼神。我的手掌还停
在她胸上,似乎显得很无聊,只加重了她的轻蔑。
我一股无名火直窜,冷笑道:「你不说是不是?好……」
指间团着她乳头一捏,赵燕非「啊」的痛叫一声,眼角立即溢出泪水。我不
敢用真力,否则,这一捏,她乳头恐怕便要碎了。饶是如此,赵燕非已痛得承受
不住。
赵燕非虽痛得满眼水花,依旧不屈:「淫贼!有朝一日……」
我指上还留有一丝异样感觉,邪欲驱使下,颤声道:「有朝一日便如何?」
手顺着她乳尖滑下,向她两腿间掩去,才碰到她下裳边,赵燕非惊恐地叫:
「不要……」
那一闪而过的惊恐,那一刹惊飞的眼神,配上她眼角沾着的一丝泪迹,让我
心醉神迷。我呆呆望着,不知不觉将脸凑近了些。
赵燕非嘴儿一抿,厌恶地闭上眼睛。她双唇微陷,粉唇又弹露出来,湿嘟嘟
的娇润诱人。
我不禁低下脑袋,唇儿在她嘴角一印,麻酥酥的心间一甜,荡起一丝温柔情
愫,怔怔的想了一会:「我恨她么……不!其实我是喜欢她的!」
在青阳山初见她时,她一袭宽袖飘飞的青色道袍,裹着娇小可人的身子,向
我冷冷看来一眼时,便让我心一震,又痛又美!我与师姐、三师嫂被她几人截住
时,我只顾呆看着她。她拿剑刺向我时,我刹那间竟有种昏眩的冲动,很想就此
死在她的剑下,浑忘了闪躲,还是三师嫂替我挡过一剑。在土中咬过她后,我为
何一遍一遍的忆起?今日一见着她,心下便这般激动,难道仅仅是为探知师姐、
师兄她们的消息么?还是想听一听她的声音,看一看她的娇容?
可我若是喜欢她,为甚么我一见她冰冷的神情总想逗耍她,一见她傲犟的样
子总是心底来气,为甚么我总忍不住一个劲儿要折磨于她?看到她惊恐、绝望、
凄凉无助、痛苦的神情时,一边说不出的心疼,一边却舒舒地冒着快意?我甚至
迷念这种感觉超过了一切?
我是个恶魔!我心想。
闭目晕想了一会,我回过神,环顾着四周。
四下无人。
她毫无反抗之力。
近在眼皮底下,她完全受我控制!
我心怦怦跳起来。
她是属于我的!我心想。
我喉间发紧,痛苦的欲望升起来,手不由伸出去,碰到赵燕非颊边,赵燕非
含怒盯了我一眼。我把心一紧,索性将她身子抱过,右手把她脸停在臂弯,一低
头,鼻尖闻到她的发间一股幽幽的清香,不禁随手拨弄了她耳后发丝一下。
赵燕非双目闪动,惊恐的探测我的表情。我悲哀地想:「我要毁了你了,我
奸了你!我要让你痛不欲生,我要让你永远都记住我!」
我的手在颤抖,解开赵燕非下裳结子,手掌从她后腰滑下去,顺着低凹的腰
滑过她的尾骨,上了颤晕晕翘起的后臀。一根手指一勾,扣进了她股缝私处。
「啊!」
赵燕非大叫一声,羞愤的泪水溢出眼眶,口中骂道:「畜生……淫贼……」
我脸上一抖,肌肉硬成一块,满手沾着鼓滑脂腻,将她的下裳连着亵衣一起往下
挤,往下挤……
晕白的两掰屁股露出来,浑圆滑腻的大腿露出来,小巧的腿弯露出来,滑过
小腿肚,我又解开她一只脚的绑带,褪下她布制的袜子,布鞋掉下去,露出一弯
抿成一团的脚尖,幼嫩的脚趾像一只只小动物乖乖排列着睡在一块。
赵燕非屈辱绝望地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滚滚而出,似乎连骂也懒得骂了,整
张脸泛起凄艳的苍白,颊边却还留有一抹淡淡的红晕。
便如用稚子逗着心尖,用手探试剑锋,我心痛得发抖,又冒着凉丝丝的致命
快感。我爱煞了她!我非摧毁了她不可!
我把她搁在榻上,抽出身,忽将她两腿举起来,猛地往两边一分,她双腿大
开,私处一下袒露无遗,卷曲的稀疏黑毛触目惊心,坟起的小山包下,粉嫩的开
着一道肉缝,欲闭还开,惊羞无限。
「啊……」
赵燕非惊唤了一声,她的两只脚在我手中微微颤抖,脸上因羞愤到极处而扭
曲,娇容的变化动人魂魄。
我怎能这样……我心想。我就这样了!另一声音在狂喊,我打开了她深藏多
年的羞耻!凛然不可侵犯的赵燕非私部在我眼前大开!
我兴奋得浑身泛起一粒粒鸡皮疙瘩。顺势将她两脚往前推,压在她两臂旁,
身子跪下去,到她两胯中央。
她大开的私处近在眼前,吹一口气,便能将她翻开的肉唇吹动似的。羞白的
屁股压在青色道袍上,两边是不含杂色的雪白粉嫩的大腿根,中间一层层、一圈
圈柔嫩的肉褶皱,像是打开的花瓣,鲜艳咋吐。再下方一圈紧紧密密菊花小洞,
是她的股眼儿。
按耐不住一股冲动,我便往她私处吹了一口真气,她两边腿儿往中间微微一
颤,似要闭合,却又动不了。
听到她「啊」的一声轻唤,接着是有气无力的骂声:「淫贼,淫贼……」
低低的呜呜声传来,她终于羞愤得哭了起来。那哭声就像一道清凉畅快的小
溪,流进我的体内,又痛又甜。
随着她的哭声,秘洞竟流出了一线湿湿的水光,让我惊讶之余,兴奋莫名。
又是吹出几口真气,有的凝成一道细线,锐如针刺,有的云开一团和风,春风过
林;有的往她秘洞中直灌,有的拂过她秘洞上方含着的一粒肉疙瘩——跟三师嫂
嬉戏时,我知道那一点儿是女子最难挨忍之处。
她股间肉儿一缩一缩,流出更多水儿,哭声变成长一声、短一声的抽泣,唤
起我心底无限温柔,带有些飘浮的诗情画意,我浑然不知身在何处,一股邪劲儿
让头皮阵阵发麻,细细玩弄着她的私处。
我在她大腿根深情一吻,舌尖吐露出来,像条欢快的小蛇,游向她的神圣的
秘处,那儿花蕊吐蜜,嫩贝含珠。舌尖绊倒在含羞绽放的花瓣上,一舔,花瓣翻
卷,花心羞缩,渗出一股亮晶晶的水儿来,奇景难描难画。
顶着股晕劲儿,我埋首在她股间,百般戏耍,赵燕非哭叫声、呻吟声混成一
片,私处淫水淋漓,被我搅得一塌糊涂。我腰下尘根耸直一根,似要破裳而出,
已是引火烧身,欲焰难禁。
我直起了腰身,如醉了酒似的,身子颠了颠,松开腰间袍带,露出翘直的尘
根。
将她腿儿一分,尘根凑近,用我的粗大欺凌她的柔弱,在她私处的上下划拨
着,不顾赵燕非惊羞的哀叫,蓦地一下沉进去。
「啊……」
赵燕非悲嘶一声,整个身子像颤动的琴铉,瑟瑟发抖。眼中痛出颗豆大的泪
珠,在眼眶中滚了滚,终于顺着脸颊滑下来,拉开了一道弯弯曲曲的湿线。
便若一柄刀抵在了我的咽喉上,我气息窒了一窒,心下发狠,尘根再往前一
耸,如巨蟒入洞,被她的秘唇吞没了一大半,秘唇像张开的一张嘴儿,紧紧的将
尘根含着。拉出来,如抽出利刃,带出一股血水,顺着她腿间爬开,她私处肉唇
沾着血迹,像翻开的一个伤口。
我心间像有一阵大风刮着,呼拉拉的畅快莫名,似悲似喜,如颠似狂。歪了
歪臀儿,将尘根再次插入,在赵燕非哭唤声中,一耸一抽,快感一阵阵,如钢刀
刮着骨髓,憋着一股狠劲,在赵燕非体内狂抽狂耸,看她脸儿变了形,看她哭声
变了腔,突然,一股快感的洪流卷上来,我大叫一声,往前死力一抵,扑在了赵
燕非身上,紧紧扯着她两侧肩臂,身子一阵痉挛,精水一股又一股,俱打在她的
体内。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抽了筋髓似的无力,脸贴在赵燕非胸上,看见赵燕
非的青色道袍,在榻上铺开了一大片,像流了一滩青色的血液。
久久的回过神来,昏昏然爬起身,见赵燕非眼儿张开一片漠然,看着屋顶上
方,像在回想些什么。看上去那么柔弱,那么无助,像只被剖开的羔羊。
那一刹,竟有股茫然的感觉,迷迷糊糊中像有根线牵着,我到了赵燕非的脸
旁。
她在哭,我心想。
她很伤心,我心想。
我嘴角裂开一丝笑意,一丝心酸痛楚蓦地流遍身躯。
不知不觉跪上榻,垂下的尘根停在她的脸上方,构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便
如自己亲手杀害了一个亲人般,我悲痛莫名,心儿麻木,用手指轻轻拂拭着她眼
角的余泪,浑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淫贼……」
一个声音传来,是叫我吗?
我茫然中转过头,看见一柄青光凛凛的剑向我刺来,我竟张开两个指头想捉
住它,「簌」的一声,指头像有冰片辣辣的割过,接着胸侧传来锥心的疼痛,我
看到自己胸前含着一柄剑身,诧异间抬起头,一个全真道士朝我狞笑着,是那个
白脸道士,赵燕非的师兄。
「师妹!师妹!」
我听着他的叫唤声,跌跌撞撞地踩下了榻,定下身,胸间一股刺痛蔓延了开
来,手脚在发颤,胸前衣袍全被血水染湿。
我要死了吗?茫然四顾,发觉自己已到了屋外,听到屋里赵燕非的哭叫声:
「杀了他!杀了他……」
我心一紧,一边掠开身子,一边对自己奇怪地笑:「我还能逃……我居然还
没死!」眼前黑晕晕一片,强忍着巨大的疼痛,我只知自己在拼命逃,不知自己
逃向哪里。后面追声渐渐跟上来,我下了一处高墙,发觉自己到了贾府的园子。
脚一踩到软软的泥土,我便使出遁地术,才没入土中不到两米,再运真气,
胸前热湿,血水狂涌,前行不得。我掩向胸口,却触到里头经书,登时想起:师
门秘籍可不能落入敌手!随手掏出经书,遗在土中,身子使劲挣出土面,向前逃
去。
「淫贼……休走!」
喝声传来,我回头一望,园子石墙外飘进两道身影,是赵燕非和她师兄。
极度的疼痛令我有些疯意,我吃吃惨笑着,跌跌撞撞奔出几步,突然,一股
刺痛拽紧了我的心口,痛得我无法呼吸,我停下身来,眼睁睁看着赵燕非和那白
脸道士一步一步走来。
我知道已然无辜,默运师门离魂术,只等最后一击,魂魄借机逸出体外。
赵燕非脸色惨白,眼角犹带泪迹,神色漠然,看上去依旧那般动人。我凄然
冲她一笑,勉强挤出声音:「你……你来……杀了我……吧!」
一声冷哼在她身旁,白脸道士将剑挥起。我蓦地将身一扑,撞向了赵燕非剑
尖。
赵燕非呆了一呆,剑身已没入我体内,我吁吁地喘着气,一股痛切心扉的甘
美升上来,我心想:「好啦,我终于是死在她的剑下啦。」歪仰着头,望着赵燕
非,挺着心口疼痛,不住邪笑:「其实,我……我……好喜欢……你……啊!」
我痴痴地盯着她的脸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赵燕非的脸儿转淡,变的模糊……
仿佛听到遥远地方传来一声:「淫贼……死到临头还说疯话!」
是那白脸道士。随即一股剑光劈面而来,将我下巴划开,剖下了胸口,我终
于歪倒在地。
一切忽然变得那么轻,那么恍惚,不可捉摸。风儿似把我刮跑,把我吹散!
我全身透凉,站也站不住脚!
我死了么?我吃惊地盯着自己躺在地上的身子。思绪飘飘乎乎,绕着我的身
子,心中悲痛莫名,舍不得离去。
这是我的身子,仰面躺在地上,胸口一滩血红,下巴血肉糊糊,唇儿开了一
个口子,血红一线。
这是我的脸儿,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面颊灰土,涂溅着斑斑血迹,眉间微
皱,稚气未消。
风轻轻吹着,我伤痛难言,求助似的望向四方。
赵燕非眼儿呆滞,神情有些迷茫,喃喃道:「他……他死了……」
是的,我死了!我冲她大喊,你会伤心么?
赵燕非没听到我的喊叫,呆呆盯着我的身子。不对,现在应是我的尸体了。
却见白脸道士俯下身,在我身上探摸着,他在干什么呢?赵燕非也吃惊道:
「你……你在干嘛?」
白脸道士道:「《元棋经》师妹,这淫贼几个师兄和密宗门那女道士都逃了
去,捉住的那个娘们身上也没有,我看看是否在这淫贼身上。」
我心下暗自庆幸。却见他搜了半天,没找着,突然起身,狠狠地往我身子上
一剑又一剑刺去。我心头大怒,这恶道这般可恶!却无力阻止。
赵燕非似乎吃了一惊,「啊」地叫了一声。白脸道士朝她道:「师妹,他如
此辱你,我……我非叫他碎尸体万段不可!」
说着,又是刺个不停,口中续道:「可惜这淫贼的师姐送到宫中吴仙姑那里
去了,否则回头定将她好好折磨,替你出口恶气!」
我心一跳,师姐在宫中?
赵燕非脸色发白,颤声道:「你……你先住手!」
白脸道士诧道:「师妹,你要自己动手么?」
赵燕非盯着我的身子,缓缓走了过去,眼中茫然,似乎喃喃自语:「我杀了
他……他……他总算救过我一命……否则我落入那狗贼手里,更是悲惨……」
说着,向前一俯,按着我的身子,一起没入土中。
我呆呆看着,她对我还不是那么狠,她……
正痴想间,赵燕非跃出地面,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我不由痴痴地跟着,突
见她转过身子,嘶声叫道:「别跟着我!」
苍白的面容甚是骇人。
我吃了一惊,她能看见我么?却见那白脸道士身子蓦地停下,颤声道:「师
妹……你怪我么?我本想与你一道来的,却给师父叫了办事去,我一办完事,立
即赶过来了,却迟了一步……师妹,你怪我了么?」
赵燕非容色漠然,似乎没听见,身子一闪,倏地远去。白脸道士在后远远喊
着:「师妹……师妹……」
我跟着飘前几步,随即停下,心道:「我跟上去干嘛?」
忽起想师尊说过,离魂术只能将魂魄短时间凝聚,时候一久,便要魂飞魄散
了。不由心急起来:我何处寻找肉身去?
第十八章 幽幽离魂
离魂附体术是我们神龙门的独门秘术,本为道家尸解术一种,即修道者凭借
肉身寂灭的刹那,得道升天。后世水解、火解、土解、丹解等术法出现后,渐渐
被其它道门所弃用。皆因尸解者若功力未逮或稍有不慎,往往魂飞魄散,不得回
生,十分危险不过。
师尊却取尸解术中魂魄离体后的刹那生机融合神龙门「凝神功」而创离魂附
体术,不求升天得道之大功,只求肉身毁损后,魂魄能得以苟延残喘,另觅栖身
之所,供修行者危机逃生之用。
离魂附体术又分为离魂术和附体术两个部分,离魂术,便是于肉身解体时,
将逸出体外的魂魄凭借真气聚收而起,保持不散。道力强者,魂魄凝聚的时间也
长,道力弱者,魂魄凝聚的时间则短。非修道者,也有偶凭一口怨气怒气将魂魄
郁结不散的,世间谓之为鬼或冤魂。
附体术,则是在离魂之后,找到一个合适的肉身,将真力凝成的魂魄驱入躯
体,真气同时散布体内各处,令血脉重流,心脏再跳,肉身复苏。而凭借重生的
肉身供养,魂魄也因此才能长期依托生存下去,否则,终究逃不过魂飞魄散的厄
运。
师尊曾说,凡人皆有精、气、神,三者旺健者,魂魄上不了身。而死去多时
的躯体,冰冷僵硬,生机全失,取来也没用。所以须寻得意志薄弱、神志不清或
是死去不久、躯体尚温的肉身,方能附体重生。
可是,仓促之间,哪儿又能找到合适的肉身呢?
我向四周看去,园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影。几步之外,地面遗有我刚才
流的一滩血迹,秋风咋起,不时有零零散散的落叶飘落其上。
没了躯体,手脚和胸腹的知觉却还在,我试着跨出一步,感觉自己竟轻飘飘
的滑了过去,空空荡荡的,收不住脚,全然不由自主。
一瞬间,我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悲伤:「我不再是人了……我是个鬼魂!虽
然魂魄离体早已发生,却直到此刻才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和害怕。」
我脑中不由回思师尊所交代的一切细处,生怕行差一步,落个万劫不复。
徘徊不定中,我猛得想起:「为何师尊和师伯、三师兄被全真妖道杀害,却
未能得以附体重生呢?」
难道是一时都未找到合适的肉身?
未必!未必!突然之间,我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的恐惧:「哎呀……错了!完
全错了!」
离魂附体术因太过危险之故,只停留在道法术理阶段,从未经过亲身体验。
先前以为,只须肉身解体,魂魄自然逸出,只要道力够强,便能重新凝聚。
可是,适才我魂魄离体之际,明明是因内窍早已洞开之故,魂魄才得以顺利
离体重聚!
皆因解体时,魂魄还须在瞬间冲破内窍关口,否则,魂魄滞留体内,失去肉
身依托的真气无法将断续飘逝的魂魄拢聚,真气与魂魄都将归于虚无!
除非师尊他们的功力能使体内真气瞬间打破内窍约束,否则,贸然施展离魂
附体术,则是自寻死路!
可是平日苦苦修炼都未能打通内窍,又岂能在临死前瞬间突破窍关?
师尊呀……
难怪师尊临亡之际会传来遇难讯息,以前我虽知师尊遭难,内心还隐约地抱
有骁幸心理,或许师尊能凭借附体术逃得一线生机,如今才知全是妄想!
我心中悲痛莫名,绕园飞走,大痛彻身。
一定要找到合适的肉身!我心中狂喊,我要为师尊报仇!
悲痛驱使之下,我下定了决心,往园外飘去:「哪怕挨个人,挨个人试个一
遍,我也要活下去!」
过了园门,飘到长廊,见有一个贾府婆子碎着小脚匆匆奔来,我稍一迟疑,
心想:「总不能附体后变成这样一个年老婆子吧?那倒不如干脆死了!」
不知如何,竟想起自己变成了这个年老婆子,躺在榻上,撇开腿来,正给一
个老汉戳弄。不禁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和难堪,暗骂了自己一声荒唐。
正寻思间,那贾府婆子已擦身而过,带起一股凉风,卷得我一阵不舒服。我
继续往前飘行,心想:「是了,须得找个男身,否则日后难免遭男子羞辱!」
穿过长廊,是贾府老太太居住的正屋,四处悄无声息,往南出去,便是大夫
人和贾似道居处,两个小厮在院中备马,右边弯下腰的那个小厮身子瘦弱,长得
还算清秀,我心下一狠,朝他扑过去。
「啊」的一声,那小厮大叫:「赵成,你干嘛推我?」
另一个小厮正在一边理着马缰,闻言发愣:「见鬼!谁推你了?」
那小厮站直身来,摸摸脑门,神情迷糊:「那怎我无缘无故闪了一下腰?」
那唤作赵成的小厮阴阳怪气:「陈安,不会是想小荃姑娘想疯了吧?哼,昨
儿看你一夜没睡,今天尽犯迷糊了。」
那叫陈安的小厮脸色一白道:「胡说!」
「快!齐管家吩咐,龚护院一会得上江西给老爷送信,大公子……」
赵成岔开话题,压低声音道:「大公子这次恐怕是真的不行啦。」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吭声,默默地置上马鞍,理着脚蹬。
失去躯体后,我本无形无状,刚才那一扑,其实是以一团真气接近于那叫陈
安的小厮,却觉着他虽长得清瘦,体内生机充盈,反被弹回来。正欲转身离去,
听那赵成一说,顿时想起大公子久病垂危,正是最合适不过的肉身!于是返回长
廊,往大公子居处飘去。
谁知才过长廊一半,一阵风儿吹来,「四肢百骸」要散开来了一般,身子轻
飘飘的离了地面,贴附到了廊顶,若不是被挡着,似乎就要随风飘逝而去,大骇
之下,忙凝神定气,好一阵缓过来,眼前景物次序浮现,才重又变得清晰,心知
离魂魄消散的时间已不多。
却见眼前这阵风势甚是恼人,此时恰是初秋时节,季候交替之际,北来之风
「呼呼」直刮,势头正猛,似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我心间愈来愈透着空凉,
止不住浑身轻抖,这正是凝聚魂魄的真气不继的迹象,不禁心下叫苦。
这时,后边脚步声响,一股酒气先飘至「鼻」端。我回头一望,见廊下走来
数人,一名贾府家丁在前引路,后边跟着三名玄袍方士,从左至右,由高到矮并
行而至。观其容貌,皆丑怪无比。
左首一人高高胖胖,躯体粗笨,橘皮一般的粗脸能看见一粒粒的凹洞,满面
红光,喷着酒气,却竭力作出肃穆庄重之色。中间一人,牛鼻冲冲,眼中白多黑
少,神色呆滞。右边那个方士,身子瘦小,干巴巴的弓着腰,一对鼠眼停不到一
处,时刻在滴溜溜转个不停。我一看之下,虽在伤痛中,却差点喷出笑来,这几
人的模样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招魂辟邪兼治病卖符的方士样子!
汉末之后,民间渐有不修道法、专事画符设坛号称治病除邪的方士,游走四
方,骗财骗色,人数之众,甚至超过修习功法的道士。不知从何时起,愈是相貌
丑怪者,愈是受人欢迎追捧。或许容貌愈丑,愈会被人当作奇人异士的缘故吧,
便如白发苍颜的郎中,更被人视为医术高明之士一般。这几个人,若仅从相貌上
来说,铁定是当世罕见的异人无疑了。
等他们走过,我忍笑扑将下去,紧贴在左首那高胖的方士背后,仗着他又胖
又大的身躯遮去了大半风势,缩着身子往前飘去。
前行间,眼前景物渐渐飘忽起来,身子几次差点被风吹散了,我心下着急,
嫌那高大方士走得太慢,暗运一口真气,凝成一线,锐如针刺,往他脖子吹去。
他后颈一缩,却没什么反应。我暗骂了声:「果然是蠢笨如牛的货色!」连
着几口真气朝他耳后穴道刺去,却见他似乎还是浑然未觉,我正觉不妥,猛见他
转过身来,吼叫一声,一方黑布当头罩下,避之不及,感觉整个身子落入黑影笼
罩,四下圈围过来,身子一轻,已被人提在手中,左冲右突,皆被黑布挡着,逃
逸不出,我这才惊骇起来。
听得一个粗重的声音,那高胖方士道:「哼!我从不免费捉鬼,你刺我一下
倒也罢了,居然接二连三戏弄本道,真是不知好歹!」
我险些晕了过去,世间还真有能捉鬼的方士?怪只怪众人把江湖方士形容得
太过不堪,我一时大意,竟落入此人之手。
心下正恨传言害人。忽觉上方开口处抖动缩紧,似是用什么丝带之类的系上
了,听那高胖方士道:「阿才,你把招魂幡拿好了,莫给他跑了出去。」
接着袋身摇晃,传到了另一人手中。
这招魂幡四角收起后,里边空间只能容下一个人头颅,现在却把我整个人都
裹了进来。我的魂魄无形无状,也不感觉着局促,且尚有上下窜动的余地,只是
自己忽然被缩成了拳头大小一般,心底有种极其怪异之感和说不出悲哀。
「身子」被缩小之后,我的真气凝聚在一块,目力倒变得更强了,透过薄薄
的黑布,能看清外边情形,旁边那瘦小的方士空着手,那么自己是在那个牛鼻方
士手中了。
前头走着的那位贾府家丁转过身来,看着这边,脸上神情像是不信,犹疑地
问:「捉到鬼了吗?我怎没看见?」
我心中苦笑:「别说你不信,说出来我也不信啊!」
可现在自己实实在在被人裹在幡中,拎来拎去的,完全不是在做梦。
高胖方士哼了一声,似对贾府家丁的怀疑表示不悦。
旁边的瘦小方士道:「那当然,你没法眼嘛,自然看不到,想看一看吗?」
那贾府家丁似有些害怕,呆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嗯!」
瘦小方士道:「交十两银子!」
那贾府家丁嘴儿张大:「什么?」
瘦小方士理所当然地:「十两银子,我师父便耗损真力帮你开通法眼,你就
看得见了。」
那贾府家丁仿佛给人抽了一鞭子,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瘦小方士追着叫道:「这是最公道的价钱啦,开了法眼,以后你不论白天黑
夜都可看见鬼啦!」
那贾府家丁也没转身,只听他嘟囔:「你自己天天见鬼去吧。」
瘦小方士尖声细气道:「十两银子都不舍不得,我交了一百两银子,师父还
没帮我开法眼呢!」
将我提在手里的阿才嗡声嗡气道:「什么?你才交一百两银子,师父怎的收
我二百五十两银子,师父……」
他的鼻音甚重,尾音更是拖得很长,便如老牛哞叫一般。
高胖方士道:「嚷什么!我让你早出师一年,不就挣回来了,你以后还想不
想学法术了?啊?」
阿才道:「弟子当然想……」
高胖方士道:「想学就闭嘴!」
阿才和瘦小方士当即不敢吭声。一会,几人到了大公子居处,透过幡布,能
看见许多人在大公子屋里屋外候着。那贾府家丁见方士们停步不前,回身诧问:
「怎么啦?」
高胖方士傲然「哼」却不说话。
那家府家丁似乎会意过来,高声喊道:「龙虎山张天师驾到!」
我吓了一跳,那高胖方士是龙虎宗天师府掌教张天师?师尊虽已独立门户,
可按辈份我还得称张天师一声「师叔祖」哩。只是听说龙虎山这一代天师早已归
隐静修,怎么出来干这些应酬琐事?看那高胖方士粗笨无比的样子,又哪有一代
宗师的风范了?
瘦小方士在旁低声提醒:「错了,是龙虎山下……」
贾府家丁应漫不在乎道:「一样,一样的,差不多。」
瘦小方士便没吱声。几人昂首阔步走入大公子卧房,里头女眷均已避至隔壁
侧室,当下拉开架式,布坛设香。张天师察看过大公子,面朝大公子卧床,隔着
一张支着黄幡香雾缭绕的桌子,开始施法。
他口中念念有词,洒下一把符纸到坛中,火一霎旺了起来,张天师蓦地从腰
间抽出一柄挑木剑,朝虚空中急刺徐劈,发出「哧哧」声响,身形大开大转,在
坛后游走不定,有时将剑突然从旁观家丁耳畔刺过,吓得那人一动也不敢动弹。
忽地张天师将身一转,口中断喝一声,剑尖指向坛上烛火,但见火光一倾一
倾,如被疾风吹过。我听得上方微有声息,往上一看,侍立在幡边、被幡布遮着
的阿才正鼓着腮帮子在那拼命吹气呢,不禁哑然而笑。
我冷眼相看,见那张天师身形步法倒是中规中矩,气度不凡,但功力却委实
不敢恭维,恐怕比我还要差上许多。刺剑发声等等,只能算江湖骗子手段,自然
不足一提。使气运剑,本来扑灭烛火乃轻而易举之事,他居然也办不到。不禁心
下纳闷,如此功力,怎能步入灵界,将我捉住?
正寻思间,张天师左手两指并作一处,朝招魂幡一指,剑尖偏斜,跟着刺过
来,我心下一惊,身子飘空,他的剑已从阿才手中将招魂幡挑过,往烛火送去。
我感觉下头火气一炙,忙往四处乱躲。听得满屋中人皆发出惊唤之声,人群
耸动,屋里气氛一下热闹许多。
好一会,张天师似乎炫耀已毕,才将招魂幡移开,手团着幡袋紧下,表示内
中空无一物,并非藏着什么小活物,然后送回阿才手中。那幡布也不知什么做成
的,烛火烤烧许久,却丝毫未损。
我定下魂来,心下恼怒,这张天师竟拿我来作道具,向众人展示他的法力高
强,却害我被火气熏烤许久!
那瘦小方士首先欢呼:「恭喜天师,捉住了这恶鬼!大公子现在可以安心养
病了。」
张天师也像功力大为损耗似的,将剑收回腰畔,吁了口气,闭目不语。
听到齐管家的声音:「天师辛苦了!」
随即有人奉上银两酬谢。阿才和瘦小方士将施法用具收拾好了,全交由阿才
背着,几人走出屋外。我心下发愁,眼见大少爷近在身前,却无法附体,也不知
他们要将我带到哪去。
到了门外院中,阿才晃了晃招魂幡,问:「师父,这个鬼怎么办?又没人给
银子,不是白捉了么?」
张天师「嗯」了一声,也不言语,只顾走路。
瘦小方士道:「师兄真笨,改天找个大户人家,放入他府中,不就有人给银
子了?」
阿才道:「啊?怎会有人……」
突然醒悟过来,连声道:「师弟说得对,师弟说得对!」
顿了顿,却又疑问:「可这鬼自己跑了怎办?」
瘦小方士道:「有我们看着,它跑得了么?」
阿才道:「是!是!」
我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他们竟毫不客气地把我视作赚钱工具了,等他们哪天
找到大户人家,我恐怕早已魂飞魄散了!同时暗暗奇怪,怎地过了这般许久,自
己还好端端的,莫非这招魂幡还有延续魂魄之效?
出了大少爷院子,张天师突然加快脚步,道:「快,快跟上!」
瘦小方士道:「师父,走这么急干嘛?」
张天师低声道:「那大公子眼见不行了,他一断气,我们今日所得的一百两
银子就没了,说不准还得给人捉住毒打一顿。」
瘦小方士一听,一忽就抢在了张天师前头。阿才嗡声道:「师父,我们现在
去哪?」
瘦小方士回头道:「不错,诺大公子一死,贾府势大,恐怕会派官府捉拿我
们。」
张天师道:「为师早想过,做完贾府这笔大主顾,就带你们上山东府去。」
瘦小方士道:「上山东?师父……你不会是怕少天师追上来,不敢在江南呆
了吧?」
张天师道:「废话!我是他叔父,他是我侄儿,你说,谁会怕谁?」
瘦小方士道:「当然是……叔叔怕侄儿!」
张天师怒道:「又说错话!你目无尊长,这次的半两工钱被扣了!」
瘦小方士笑嘻嘻道:「师父,你忘了?我今日的工钱,刚才已经被你扣光了
啦。」
张天师道:「罚你两天不许吃饭!」
瘦小方士道:「可是,师父,没吃饭,怎有力气帮你干活骗……那个……挣
钱?」
张天师道:「有道理……那就扣你下次工钱!」
瘦小方士登时如霜打了一般,低头有气无力走着,落到了张天师身后,吱吱
呜呜低声道:「山东兵荒马乱的,鬼才愿意去呢。」
张天师却听到了:「笨蛋!兵荒马乱才好,死的人越多……」
瘦小方士立即点头道:「对对,捉鬼的生意便越好!」
精神一振,紧跟上了他师父。说话间,三人脚步不停,已穿过东北角门,到
了园中。
忽听一个声音响在附近:「四叔,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
第十九章 附体重生
张天师顿时脸色一变,脚下打转,忽溜溜的折往南行,瘦小方士立即跟上。
阿才迟疑片刻,也紧跑上前。
张天师忽然想起,回头道:「快,快将幡儿藏起!」
阿才慌急间提着招魂幡四下里打转,张天师抢身过来,拿了招魂幡要往他怀
里塞。却听得一个声音:「四叔!」
园中一棵树下,站着个少年道士,面容沉静,也不知他怎么冒出来的。
瘦小方士和阿才忙回头道:「少天师!」
那少年穿的正是龙虎宗天师府的服色。
张天师满脸呆笑:「演儿,嘿嘿,你来啦!」
少年道士道:「四叔,你趁爹爹闭关修行之际,竟将本门历代天师所用的灵
幡偷取下山来。在民间四处招摇揽财,坏了本门的规矩,快将灵幡还来,跟我回
山。」
他说话慢条斯理,声音沉静清澈,似乎不惯行此催逼之事。
张天师道:「演儿,这幡儿你爹爹用了几十年啦,也该轮到我用些时候,过
两年,我还回山去,不就得了?」
少年道士道:「这……如何使得?二叔说,你从小不好好修行练功,尽捣些
歪门邪道,又贪吃贪喝,灵幡在你手上,定会作出有辱天师府声誉之事,要我及
早下山,追讨回来。」
张天师怒道:「什么,老二竟这么说?哼,他一个好色之徒,娶了那么多老
婆。怎能信他的话?」
少年道士摇头道:「我一路跟来,早打听到你四处以『龙虎山张天师』名号
骗钱啦!」
瘦小方士抢道:「误会,误会,师父一直是打着『龙虎山下张天师』名号才
对,师父住的庄子在龙虎山下没错吧,他也姓张,这名号一点不假!」
少年道士看他一眼:「二臭,不须狡辩,回山你也得挨罚!」
叫「二臭」的瘦小方士将身一缩,当即不敢说话。
张天师恼羞成怒地道:「我便是不给,你从小就是四叔我抱大的,还敢跟我
来抢不成?」
少年道士闻言一呆,也不慌怒,只道:「姐姐已经下山来了。」
张天师一听,当下便慌了,与阿才、二臭对视一眼,也不多说,低喝一声:
「我们走!」
少年道士皱皱眉,也不见他来阻拦。地上却蓦地窜出个不足三尺的小人,伸
手来扯阿才手中的招魂幡,张天师叫道:「四小鬼也来啦!」
一脚踢过去,那小人闪身躲避,身子横空,一只手还扯着幡角,口中呀呀乱
叫。随即,旁边地面又窜出三个一般大小的人来,身形似猴,闪动窜跃,灵活无
比,缠得张天师三人无法脱身。
阿才与那小人互相扯着幡子,系带在拉扯中散开,幡布一角搭拉下来,我一
见机不可失,飘身出来。这时才看清那四个小人身子虽小,面容却已不年轻,估
计是天生侏儒。
从幡中出来,身形一展,那种飘飘欲散之感顿然又起,我不敢久呆,忙往大
公子居处飘去,出了园子东北角门,身周一切忽然变得愈来愈模糊,将到大公子
屋子,隐约见有一大群人,挤得乱遭遭的,「大公子!」
「筠儿!」的嘶喊声传来,夹杂着些哭声,却听不是很清楚,恍若隔梦,极
不真实。
魂魄就要散开了!那种轻飘飘的虚无感使得眼前一切不可捉摸,影影憧憧,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形状了,怎地头部的感觉在前,身子各处的感觉却像张开
的一件薄衣在后飘?一头撞进屋内,强忍着睁开「眼」见榻上卧有一人,尚未看
清他面容,便将身挨近,勉力使出附体术,真气凝聚而成的魂魄流水般从他头顶
灵穴中注入。
感觉如穿了身紧小的衣裳,全身局促得要命。又象给人点了穴道,手脚一点
也动弹不得。我谨记师尊传授的附体术要诀,不顾屋中糟杂的声息,解体后残存
的用来凝聚魂魄的真气一点点任其游遍全身,所到之处,就如清泉流过干枯的旱
地,麻木之感渐渐消失,心脏也开始恢复跳跃,当真气全部汇聚丹田,我长舒了
口气:「总算成功将这个新的肉身收归己有了。」
同时心想,附体时躯体尚温,却没有一丝抗拒,看来大公子的魂魄在众人哭
喊声中已经离体而去,我心里顿时像落下一块石头,负疚感也随即消失了。毕竟
在他人生机尚存时,便夺人躯体,无论如何事后都会心中不安的。
我缓缓将眼睁开,见屋里人哭成一片。其中一个丫鬟猛然见到我睁开眼来,
「啊」的一叫:「大公子……大公子醒过来啦!」
众人一时都看过来,所有的声息一霎顿止。
最靠近床边的一个老夫人,抬起一张泪脸,似乎不敢置信,唇角牵动,终于
破啼为笑:「筠儿,筠儿……」
两手紧紧捏着我手臂。一名素衣妇人也扑到我身边,叫着:「筠儿……」
声音梗住,水波一般的眼眸满是焦切关怀。后边一个女子跟着扶上来,是棋
娘。
我才叫了半声:「棋娘……」
胸腹间随即一阵挖心裂肺似的疼痛,几乎要晕了过去,运行真气内视一周,
发觉自身脏腑糜烂如疮,显是中毒极深的迹象。
毒力虽不暴烈,却绵长细致,柔韧之极,一波一波从体内深处攻来。我忙闭
目运气相抗,心道:「怪不得大公子久病亡身,原来早就被人暗中下了毒药。」
用毒亦如修道一般,有高下之分。瞧这中毒情状,似潜伏已久,却丝毫未被
郎中察觉,据我所知的,恐怕只有丹鼎派和太乙派的丹药术才能达到这般境界。
若是平日,这点毒力应该难不倒我,可是离魂之际,我的功力损耗甚巨,剩
不到五成,现在能不能将毒素逼出体外,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不禁暗自叫苦:
「我怎的选了个有毒之身来附体,岂不是找死么?」
听得有人喝道:「快!快让人将药灌下去,吊上一吊。」
接着就有人端药上来,冰凉的药碗碰到我唇边,我吓了一跳:「这碗药若是
有毒,我非送命不可!」
无奈身子手足似乎尚未完全听我使唤,一时竟动弹不得,给人掰开了嘴唇,
硬将汤药灌了进来,心下之惨,当真难以形容,只觉口中汤药源源不绝,全吞入
了腹中,我一急之下,顿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窗外雨声滴答,我醒了过来,见屋内红烛高烧,照得
屋子明亮如昼,外头却漆黑一片,显是夜已深了。榻沿弯伏着一名丫鬟的弓背,
似已睡熟。
「这是哪儿……呢?」
我心中疑问着,有那么一瞬恍惚,随即完全清醒过来。
我内视一周,体内毒素依旧未除,毒力似乎隔一阵才会发作一次,此际觉得
体内平和舒适,并无痛状,稍稍安下心来。
指尖不自觉颤抖了一下,我试着将手掌提起,竟能动了,举到眼前,见一只
保养得如女子般的手儿,十指纤纤,肉色红白,比我的手掌要小了许多。腕下一
截肌肤皓白如玉,肘弯尖瘦,配上华丽的袖口,我一时竟有些怀疑了,忙往裆下
探了探,尘根软卷,方舒了口气。
以后我便是这副身子了么?也不知长得甚么模样?我发了一会呆,听见外边
雨声不断,忽想起:「我从贾府离开,如今肉身被毁,深埋土中,这雨一下,连
园中留有的一点痕迹也给冲得一干二净,便如凭空消失了一般。棋娘找不见我,
不知会不会心下着急?左小琼若是回到临安,也必随宗阳宫人来找,只是……从
此再了找不到我这个人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心下一酸。
不知为何,我肉身被毁,虽与赵燕非有关,但对她总也恨不起来。每念及她
时,心窝处似还停有她的那柄剑,痛感紧紧扯着,却又有一丝凄凉莫名的快美之
意。
环视左右,转而发愁:「现在这副样貌,回去棋娘处固然不可,到宗阳宫去
却也不妥。若是留在此地,贾府中人自当我是他们大公子,我却连大公子贴身丫
鬟和亲娘都不认得,岂非让人生疑?」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先从此地脱身为妙。待要撑坐而起,却发觉自己软绵绵
的没半丝力气。
身子一动,伏扒着的丫鬟立即抬起头,额边压着一道红印,困倦的眼中满是
喜意:「公子!你醒啦?哎呀,别动,小心身子!」
她的眼儿,仿佛清晨雾气弥漫的小镜湖水,朦胧中不失清澈。观其容貌,正
是我初入贾府时,撞到齐管家的那个丫鬟小菁。
我只得顺着她的手儿重新躺下,微微笑了笑:「小菁!」
在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认识并能叫出名字的,毕竟是高兴的事,
否则真不知如何应付方好。
小菁将我的锦被掖好,忽然定定地看了我半响。我有些心虚:「怎么啦?」
小菁垂下头:「今日吓死我啦,以为你……」
眼圈一红,似有满腹的话儿,却又将声咽下,深情眷念,全从眼波中漏了出
来。
我心中感动,随即又想:「她这可是对大公子好,不是对我。」
呆笑道:「没事啦。我不是好好的么?」
小菁将神情掩饰过了,丢出笑靥向我:「亏得今日来的那张天师神通广大。
宫里来的太医说,你虽昏迷不醒,脉搏却强健多了,与前些日大不一样,病情应
无大碍。老太太她们听了,才肯回去歇息。」
我想起张天师师徒三人的一番做作,心中暗笑,她们这般认为最好!口中附
和道:「是啊,那天师施法之后,我全身顿然轻松许多,心头一松,竟睡过去。
醒来却见了你们大叫大嚷的……」小菁静静听我说着,不知为何,颊边却慢慢红
了,张口欲言,又缩了回去。
我奇道:「你想说什么?」
小菁晕着脸笑,摇摇头。
我心儿发痒,碰了碰她的手儿:「快说。」
小菁低头轻笑,脸上又晕了一层:「都病成什么样了,醒过来,老太太、亲
娘不叫,却只顾惦记着棋娘……」
说到后来,吃吃笑着,声音越来越低。
提到棋娘,我心头一荡,随即耸然而惊:「我当时只识得棋娘,自然张口便
叫了。她这般说,莫非大公子竟对棋娘有非分之想?」
我定定呆了片刻,寻思:「她连这种乱份的事都敢拿来说笑,可见少公子甚
么隐秘的事都不瞒着她,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却不知棋娘对大公子又如何?我心一时跳得厉害。棋娘慧喆姣好的面容浮上
来,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
这时,门口有个甜腻的女声:「大公子醒啦?」
一个丫鬟装扮的脸儿一张,随即消失了。
一会儿,那丫鬟扶着一个素衣妇人进来,那妇人容色娇柔,口中唤道:「筠
儿……」
神色甚是关切。
看来她们一直守在隔壁,听见声响,便过来了。我依稀记得这妇人是刚才醒
来时扑到我身边的那个女子,想起小菁的话,犹豫地唤了声:「娘……」
心里还不十分确定,大公子的娘这般年轻吗?
那女子碎步过来,纤柔的掌儿团着我的一只手,只一个劲儿看着我,眼眸愁
意中带着深深的怜爱。近处打量,她已不十分年轻了,眉目疏淡,一股掩不住的
倦意笼着那轻柔生辉的面庞。她定是好多天没歇息好了,今夜尚不放心,在外守
着。
不知怎地,我想起自己娘亲来,此生未见过一面,也不知娘长得甚么模样,
有时做梦,面容却有些三师嫂的样子。此时一见大公子的娘亲,又觉得她才更像
些。
掌背传来温热干燥的触感,我心中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舒服,不由呻唤了声:
「娘……」
大公子的娘轻轻地点了点头,报以温柔一笑,手中随着轻轻揉动。我悄然闭
上眼儿,细细品那先前从未领略过的温情滋味。一会儿,眼角边有指尖拂过,温
滑一触,听大公子的娘轻叹一声:「我苦命的筠儿啊……」
我虽知她关心的不是我,眼眶中却有热意涌上,胸腔闷着一股十分受用的感
觉,索性任由那感觉停在胸中不住翻腾枝蔓,一团不可捉摸的轻云烫着我的心,
浑不知身在何处。
朦胧中听得她们悄声细语:「让他睡会儿。」「不要吵了他。」「雨一下,
天有些凉,门窗都闭了吧。」渐渐的声息静止。身上锦被轻软,鼻间香气飘浮,
一股舒适的倦意袭来,我浑忘了自己乃附体之身,只想永远这般睡下去。
次日,贾府老太太、大夫人、二公子、几位姨娘等都入屋探望,我生怕露了
破绽,偶尔应那么一两声,大多时候只凝神细听,或装着昏迷沉睡,遮掩而过。
所幸她们也担心我这个「大公子」体虚乏困,不敢久呆相扰,有的则随在众
人身后,甚至未发一言,也免了我提心吊胆的应对。
只是心中暗暗奇怪,一直不见棋娘来访。
掌灯时分,屋里愈静。往来探视的人一走,我躺在床上,心情松了下来。寻
思:「此地终非久留之所,待能走动,当侍机溜走。」
此时我已知道大公子屋里共有五名丫鬟,小菁是贴身丫鬟,地位在其他丫鬟
之上,在里屋侍侯,与大公子同宿一屋,随唤随到,与大公子的情分也更加亲密
些。
外屋有三名丫鬟,分别叫小萍、小莞、小茵,似乎负责缝绣、贴花、饮食、
汤药等事,有时也入屋听候使唤。另有一名粗使丫头,干清扫、浆洗等粗活。此
外,还有一名随身书童,却不住在这个院中,今天也没露过面。
耳边忽听外屋几名丫鬟在悄声议论:「听说府里走丢了一个小道士。」
「是啊,跟棋娘学棋的。我见过。」
小菁轻柔的声音。
「棋娘急坏了,四处寻找,不见踪影。管家派人去宗阳宫问了,也还没消息
回来。」
「听说人长得挺机灵的,怎么说丢就丢了呢?」
「长得怎么样,可就得问小菁姐姐了。」
「呸!小嚼舌的!」
「嘘……公子才睡下,小心吵醒了。」
「小莞我的儿,可就你最疼公子爷了。」
「呸,是谁……是谁陪公子……」
声音低了下来,有人吃吃在笑。
「胡说!」
小菁急道,转身朝里屋走来了,停在门口,又回头喊了一声:「小茵,药好
了没?」
这时隔壁传来一个纤细的声音:「在炉子上熬着呢!」
我一听,心头一震,蓦得想起前日晚间在花园里与齐管家说话的那个丫鬟,
是她!没错!那个怯怯的、细细的声音,与其他丫鬟都不太一样。
那日晚间她与齐管家的对话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了:「别胡思乱想……快快回
去!」
「可是大公子……我真的很怕!」
「大公子一向如此,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
当时我还曾猜想:「大公子一贯风流,对这丫鬟企图非礼,丫鬟却又与齐管
家有私,故此找齐管家商议应对之策。齐管家不敢得罪大公子,又怕人发现两人
私情,遂竭力压制。劝丫鬟快些回去,莫胡思乱想。」
此时看来,全然不对。大公子病得这般严重,怎会作出侵犯那丫鬟举动?
种种情形一一从我脑中流过,我猛地打了个寒噤。
第二十章 奇石驚現
齊管家爲何哄逼著小茵,對大公子下毒?我腦中閃過一個疑問。
尚未及深思,小菁已跨入屋中,嬌聲驚呼道:「公子,你的臉色怎地這般難
看?」
傾過身子,拿手探我額際。她鼓飽的胸脯一下遮過來,在離我鼻尖不過尺許
的地方,顛顛欲顫,芬芳的熱氣暈積不散。
「沒什麽。」
我一陣喉幹舌燥。久臥於床,那股鬱積的欲念比平日更盛。一邊手兒不由自
主地扶上小菁的腰側,一邊想著:「總之藥是不能再吃了,卻怎般想個法子躲避
才好?」
指尖才搭到小菁腰間,她肌膚透過薄裳傳來脂脂膩膩的驚人彈性,幾欲將我
的手指彈回。我心頭一蕩,神思迷糊間,聽得小菁一聲低呼,嬌彈彈的胸乳沒頭
沒腦的壓上我臉龐。
「啊……」
兩個人都沒想到,同時喚出聲。
小菁小心的掙扎著,吐氣有蘭若之香,在我耳際低如蚊語:「公子,你的身
子……」
她顯然誤會了,以爲我故意的。
我微微喘息著,沒想到她竟如此敏感,那腰竟是不能碰的,一碰即倒。臉鼻
被她胸乳遮住了,目不視物,從她乳峰傳來致命的香軟,不由得一陣暈頭轉向,
唇兒癡迷地去尋她衣下的乳尖。她的酥胸確實與其他丫鬟不大一樣,不僅看上去
鼓挺許多,碰上去,嬌軟飽和,可想象出她薄衣下的豐美。
她此時雙腳還立在床下,上身撲在我身上,後股卻極力向後拖翹。在我唇兒
含上她乳尖的一霎,她全身頓時如抽去了筋骨的軟肉,整個兒攤在了我身上。
我感覺身上一沈,一時只想將上方這個軟綿綿的身子緊緊抱住方好。手伸了
出去,尚未合抱,小菁左右輕輕一扭,逃出了我的掌握。臉上紅暈迷布,含羞帶
嗔:「公子,你……你不要命了?病成這樣還……」
我微微一笑:「有了你,正是不要命了。」
小菁退開了些,臉兒愈紅,道:「我可不敢……老太太、夫人知道,定饒不
了我!」
語聲悄低,避人耳目。
适才一鬧,她湖綠色上衣在胸部皺起,襯得胸乳愈加嬌聳傲人,烏黑的發絲
有幾縷煙一般吹過頰邊,臉腮暈如塗脂,一時把我看呆了。
她咬了咬唇皮,又瞄來一眼,長長的睫毛翻出一道火辣辣的餘味,帶一絲調
皮狡猾,頓時讓人醺醺欲醉,我覺得整個身心都被托著飄起來了。
小菁掩嘴一笑,把頭低了。
我知道既便她與大公子早就有私,也不敢跟我現下的有病之身歪纏。只是體
內那股火苗被點著,忽然四處挨不著,難免有些不自在,正無奈間,忽聽外屋小
茵喚道:「藥煎好了!」
小菁轉身便要接應。我心中一動,忽道:「小菁,你过來!」
小菁嗔白了我一眼:「不!」
我壓低聲音,道:「過來,我有話說。」小菁見我神情有異,方近身上前。
我斷然道:「我不吃藥!」
小菁急道:「公子爺……」
我悄聲道:「每次一吃藥,我身子就愈加難受,一日不如一日……」
小菁驚駭地望著我。我點頭道:「你很聰明,知道便好,不須告知他人!也
莫要讓人察覺。你先去把藥端進來。」
小菁似嚇呆了,臉上還在猶豫。我輕聲道:「去罷!」
這是我首次命人照我的安排行事,心中也不確定是否妥當。只知至少先不能
讓人知道下毒不成,否則使出其他手段來,便更難對付了。
體內含毒,身子軟綿綿的,連動彈都有些困難。身處危機四伏的賈府,自是
危險不過。眼下只有設法先將毒素逼出體外方好。
待小菁出了屋子,我試著將真氣凝聚,發覺一提氣,胸腹間便傳來劇痛,所
幸真氣不曾阻塞,騰悠悠漫上經脈,不由心下一喜。
見小菁已與一名丫鬟端了藥進來,我忙將真氣沈回丹田。
進來的丫鬟肌膚甚白,唇鼻俏麗,姿色不遜於小菁,只是腰身瘦硬,胸脯平
坦,不似小菁那般動人。她放下藥罐,一言未發,便低頭退出,快到門口時,卻
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神情間鬱鬱欲訴,終走出去了。
小菁也看著她出了房門。我心知她便是小茵了,與小菁同瞟了一眼藥罐,都
沒說話,一時間反顯得我和她做了賊似的。我笑了笑,小菁也勉強笑了一下,湊
身坐近。
我忽有股尿意,強忍了片刻,終於開口道:「小菁,我要小解。」
小菁臉兒微微暈了暈,點點頭,侍侯我起身,扶我轉到塌側,那兒靠牆豎放
著一張小床,枕被疊放得整整齊齊,透著些小女兒氣,想是小菁歇息用的。
小菁從我塌下拉出一個乾淨便盆,便來幫我寬衣。我不禁一陣心跳,适才強
壓下的欲火又蠢蠢欲動,隨著衣袍寬開,底下塵根已是半硬,將下裳檔處頂起一
團。小菁臉愈加紅了,俯低身子,輕輕噴著鼻息,手中卻沒停,三兩下便助我將
下裳褪了,露出光溜直潤的塵根,看上去倒也不小,筋根未露,長長的歪戳著,
像根禿筆管,潔淨文氣。我用手扶著,半天竟解不出,小菁已羞笑著轉過頭去。
我心兒發癢,顧不上小解了,戲去牽小菁的手。口中道:「好小菁,幫我扶
上一扶。」
小菁耳根發赤,「呸」了一聲,手兒輕輕一甩,丟開了,卻碰在我翹著的塵
根上,打得那處頭兒亂點,搖頭晃腦。小菁忙道:「哎喲!對不住!」
吃吃低笑。
我趁機捉住了她的手兒,往腿間引。小菁使著小力回扯,碰到塵根時卻不由
指尖張開,輕輕一捏。
我三魂六竅俱在那輕輕一捏中飛了出去,身子顛了顛,愈加涎臉歪纏:「好
小菁,索性幫我弄出來罷。」小菁暈著臉:「不會傷了身子麽?」
我忙道:「當然不會!窩著勁才難受呢……弄出來……身子便清爽了。」
小菁半信半疑,飛快地朝門口處瞟了一眼,手中輕巧地捋了幾下。一霎卻被
自己的動作弄羞了,紅暈撲面。
我心胸如醉,一把將她摟過身來,早就忍了許久的手貪婪地摸上她嬌挺的酥
胸,隔著薄衣,團著她乳尖細細揉捏、把玩。耳邊聽得她嬌嬌的呻喚聲,心底一
熱,手中愈加使勁。一邊貼著她臉兒,往她耳孔中吹了口氣。
小菁頓時渾身無力,軟軟地靠在我身上,眼兒斜過來:「公子……」
似羞怨,又似哀肯。
我塵根翹舉,貼著她腿兒廝摩着,揣著她胸乳的手掌尖一卷,順著她腰肋滑
下,從她後腰低窪處摸上她渾圓的後股,指間傳來她綢裙下股肉的圓實柔滑。正
留戀不舍,手底的臀兒忽往下矮了矮,小菁驚喚一聲:「不好了!」
我嚇了一跳,隨即看她兩腿夾收、面紅耳赤的情狀,忽然明白了。手硬硬的
便往她兩腿交彙處伸去。小菁忙伸手亂擋:「公子,別動!別動啊!」
此時我那顧得上理會她肯與不肯?觸手是一片醉人的墳突,軟膿豐美,在碰
著的一霎,魂兒都要丟了。
小菁「噢」的一聲,兩腿夾緊,身子蝦米般像向前蹲弓,額頭在我的胸間一
抵,忙又站起來,身子往外掙,我手上無力,卻圈不住,扯帶之下,兩人一同跌
在塌側,壓得錦帳塌下一邊。
正亂著一堆間,忽聽得外屋丫鬟叫:「棋娘!」
「二小姐!」
腳步聲亂,有人往屋中走來。我忙不叠的爬起來,急急提著下裳,小菁掙起
身子,也幫我理著衣袍。
棋娘跨入屋中,臉上神情沈靜,似有心事,猛然一眼望見我與小菁的慌亂情
狀,頰邊倏地燒上兩朵紅雲,身兒輕輕一轉,我剛剛看到她的一個腰背,忽然間
便不見了她蹤影,一瞬間,我幾乎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賈芸卻從旁邊沖了進來,叫道:「大哥!」
隨即「啊」的一聲,也是臉兒漲得通紅。眼兒卻睜得大大的呆立在那兒。
小菁又羞又急,淚花在眼中打滾,扶著我到塌上躺好,低頭侍立一會,不知
如何是好,又轉身去香爐中撥弄,續了支麝香。
半響,棋娘才又從門外轉了進來,道:「看來筠兒身子是大好了……」
忽覺有語病,臉兒僵了僵,竟呆在那。
我從不曾見棋娘似今日這般魂不守舍,心下一甜:「棋娘是因爲我失蹤的緣
故嗎?眼兒不知不覺盯著棋娘看。」
棋娘臉上卻絲紋不波,待她要擡開眼兒,我忙將目光收了回來。手上微覺一
痛,是賈芸捏著我的指尖。
賈芸道:「大哥!」
我轉頭瞧見她兩瓣微微張動的嬌嘟嘟紅唇。
賈芸似怪我沒理會她,嘴兒一撅,忽又一笑,臉兒鮮花一般燦開:「這是什
麽?」
將縮在身後的手伸出,紅白躍動的掌心托著一塊雞蛋大的玉石,石色底部如
蛋清,上方五彩紛呈,依稀見有許多亭臺樓閣、雲霧縹緲。
我奇道:「咦,什麽東西?哪來的?」
賈芸詫道:「你沒見過?上回你去陸姐姐家玩,見了愛不釋手,陸姐姐知道
你在病中,便托人送來給你玩,解解悶兒。」
我不知道她說的「陸姐姐」是誰,不敢介面,「哦」了一聲。
賈芸笑眼流波,忽將臉兒逼近,調皮地道:「你想陸姐姐還是不想?」
我呆了一呆。
賈芸一笑:「想便乖乖的安心養病,你身子一好。陸姐姐便可嫁過來了!」
我嚇了一跳:「什麽?」
賈芸嘟著嘴道:「你一向病著,婚期一拖再拖,陸姐姐又不便過來玩,可急
死我啦!」
聽她說話語氣,似乎那個陸小姐嫁過來便是專爲陪她玩的。
我腦中迷糊,一時理不清許多關係。瞥了棋娘一眼,見棋娘在那掩嘴笑呢,
她臉上愁意未散,看上去別具一股異樣風致。
我正欲岔開話題,聽外屋丫鬟道:「齊管家來了,有事稟告七夫人。」
棋娘整整身子,道:「進來!」
齊管家進來,有意無意瞥了桌上藥罐一眼,我心下一跳:「适才忘記將藥倒
了。」
卻見齊管家在幾步外向棋娘弓了一下腰身,道:「派去宗陽宮的人回來了。
說是昨日宗陽宮洞庭道長領著許多道士有事北行,留守宮中的道士說不識得小道
士李丹。似乎宮中並無此人。」棋娘神情一怔,臉上憂意轉濃。
齊管家道:「會不會是李丹知道消息,跟洞庭道長一塊北去了?」
棋娘眉兒微皺:「若是如此,怎會不告知一聲?」
齊管家道:「想是去得匆忙,昨日府中又亂,不及辭行。七夫人切勿憂心,
我看那小道士聰明伶俐,不會有事。」
棋娘點了點頭,不再作聲,獨自沈思著。
聽著別人當作自己的面談論自己,並猜測自己的去向實在有種怪異之感。同
時也暗下奇怪:「宗陽宮道士北行不知所爲何事?難道慧空大師他們遇上敵人了
麽?左小瓊爲何還未回來?」
齊管家轉過臉來,沖我陪笑道:「大公子今日氣色可好多了!」
我點了點頭,忽見齊管家臉上一絲奇怪的神情,稍現即逝。我順著他目光瞧
去,見賈芸將玉石在掌心打轉。我道了聲:「小心!」
伸手接過。這顆玉石落入掌心,沈甸甸,冰著手兒。
翻轉間,見上方雕著許多屋宇樓閣,層層疊疊,錯落有致,雖是方寸之地,
卻一點不嫌局促。甚至連梁柱上的飛龍舞鳳,也依稀可辨。不由心下驚歎。師尊
說,人的潛力無限,世間百行百業,若做到極致,均可稱之爲道。道之所行,往
往讓世人側目驚歎,以至不敢置信。便如眼前一方小小玉石,若非親眼所見,怎
能相信凡人能造出如許精微奇妙的東西?
齊管家乾咳一聲,道:「公子,能否借我一觀?」
我「哦」了一聲,隨手遞給了他。
齊管家將玉石捧於掌中,細細賞玩,口中嘖嘖稱奇。
半響,齊管家乾笑一聲,將玉石還了,說了些話,告辭而去。
棋娘也起身道:「筠兒有病在身,早些歇息。」
說話間,不由瞟了小菁一眼,嚇得小菁低頭不敢作聲。
我目送棋娘和賈芸出了屋門,一轉頭,見到小菁粉淚盈盈,吃了一驚:「小
菁?」
小菁眼睫一眨,掉下一滴淚來。我心知她怕老太太、夫人知道适才一事,會
責怪於她,忙柔聲安慰了她幾句。
小菁卻終究鬱鬱不樂。
換了從前,我定會想出許多古怪的法子來將她逗樂了。可自從師門離散、師
姐遭擒後,我感覺自己性子變了許多,不像先前那般愛玩鬧了,往往稍稍起了個
念頭,便起不勁兒來,轉即被自己強壓下了。
想起适才的胡鬧,我心下不免有些慚愧,暗暗告誡自己:「我只是借了大公
子的肉身,切莫把自己當作大公子了。」
尋思一回,心意愈冷。若非體內毒素牽制,身子無力,便要立即離府而去。
待小菁睡熟了,我悄悄坐起身來,盤腿運功。忍著心腹間傳來的劇痛,將真
氣周身遊走兩遍,漸漸聚於內腑,往體內附著的毒素逼去。體內漸漸發熱,如有
螞蟻在爬,伴隨著隱隱作痛,過了半個時辰,內腑的騷癢似乎在移動,我心下一
喜,愈加運氣催逼,不知過了多久,腹中如有水滴往下流去。我大汗淋淋,終於
體力不支,停氣歇息。
感覺全身輕快了許多,我似驚似喜,內視一周,卻發覺毒力絲毫未減,不禁
有些氣綏。便在此時,忽覺有受人注視之感。我心下一驚,屋內掃視一圈,空無
一人,小菁的呼吸聲傳來,也尚在熟睡中。
眼兒遊過屋子側窗,我忽頓下,喝道:「誰?」
窗外似有一陣風兒吹過。我躍下床去,推窗一看,黑暗中只有樹影婆娑,稍
遠處二公子屋裏燈光未歇,黯淡的微光照在廊前的一片院中,不見半絲人影。
小菁已驚醒了,嗓音迷糊:「公子,什麽事?」
她坐起身,身上的裏衣單薄,顯得身子柔弱不堪。
我心一跳,不敢再看她,道:「沒事,睡罷。」忽然想起,自己剛才躍落床
下,身子敏捷,實非運功前可比。
暗下琢磨,發覺毒素雖絲毫未逼出體外,卻已從心口壓下,毒素凝聚收縮,
侵體範圍變小了些,不由大喜,如此不須七日,我的五成真氣便可運使自如,要
避人耳目,離開賈府,那是綽綽有餘了。至於體內之毒,出府以後再慢慢設法驅
除便是了。
上塌躺下了,心想:「不知那人是誰?看到我夜半打坐沒?」
心下惴惴,隱有不安。
連著幾日,我在疑神疑鬼中小心翼翼的應對,倒也無事。到了第七日,我已
將體內毒素壓縮至小小的一團,毒力發作雖較先前頻繁,且更爲尖銳痛楚,卻不
影響我運功行走了。只是每次強行將毒力壓制過後,卻無緣無故添加了股燥熱之
感,令人煩悶不安。
自那日被棋娘撞見我們的尷尬情形後,小菁一直膽戰心驚,如臨大禍一般。
在賈府中,像她這般的丫鬟,自是一點也錯失不得。我看在眼裏,不由心下
憐惜,愈發不敢招惹于她,言行間也不知不覺帶了些客氣,可小菁神情鬱鬱,始
終未見舒展。
第七日夜間,我待衆人睡下,悄悄爬起身,從側窗躍出屋外。夜風清涼,吹
在身上感覺幾分輕快,扮了多日大公子後,首次不覺悶氣,我要做回我自己了!
到了園中,我不由向棋娘居處默望了一眼:「此次一去,往後自當儘量避開
賈府人衆,不知何時,方能又見到棋娘?」
奇文並世如不語夢裏行舟已自然。
第二十一章 太乙门下
园中虽无灯火,但天上有半勾月儿,满天的繁星,尚能凭借着微光辩路。
我带着些许失落之情,到了那日埋下师门秘笈之处,打算取了秘笈,便离府
而去。
我记得那日刚从园墙跃落,便遁入了土中,于是便在北边的园墙附近没入地
面,开始搜寻。体内的几成真气,虽不能作长距离地游,小范围内的搜索尚可做
到。
那次王寂府中不小心将经书弄湿后,我在宗阳宫找了块油布,将羊皮卷和小
册子仔细包好了,故此倒不但心藏于地下的经书会被雨水浸湿,只是怕自己现下
功力不足,不能在地底久呆,找起来要费劲些。
在方圆丈许内足足摸索有半个时辰,掌尖终于碰到了那个油布包,我心下大
喜,取了秘笈,跃出地面。
正欲从园门穿出,远远望见对面屋顶上,一人斜签着身子朝这里掠来,那人
身子飘飘荡荡,仿佛被风儿托举着,足不点地的飘行而至,微光下,看上去浑若
鬼魅夜行。
我一惊之下,忙退回园中,挨着园墙,藏在一堆乱石后,大半身子没入了土
中,只露了一颗脑袋在外。
那人从我头顶斜上方飘进了园中,于离我丈许之处歇落身子,身影过处,随
风飘来一股淡淡的异香。我暗想:「夜行者一般都刻意掩饰体气,此人却毫无顾
忌,当真是胆大之极!」
不禁向来人看去,见来者黑衣束身,身子玲珑凹凸,起伏有致,应是名年轻
女子无疑。我心想:「难怪!」
不过,即便是女子,夜行时一般也会用药物压制身体气味的,这点简单的江
湖知识,连我仅凭三师嫂讲故事都知道了。除非此人不怕被人发现。
那女子向四处环视一圈,退入了一棵树影底下。我正猜想着她所来目的,见
园子西边出现一个人身影,缓缓向这边行来。
走近了,我心砰砰跳:「果然是他!」
是齐管家!他来到近处,迟疑地东张西望,树影下的那女子出声了:「齐胖
子!」
齐管家闻声向那树影靠近,弓身问道:「可是连师妹?」
树影下伸出一只手来,亮了一下符牌。齐管家呆了呆,忙道:「恭喜连师妹
升任本门护法!」
那女子道:「齐胖子,你在贾府可风流快活啊,交给你的差事都丢到脑后了
吧?」
语气虽带调笑,那种居高临下的责问之意依然十分明显。听她声音,却也不
算年轻了。
齐管家身躯一颤,道:「齐藩受本门重托,藏身于贾府,一日也不敢忘了本
门大事!」
原来齐管家与那女子是同门,被派到贾府来卧底的!却不知他有何图谋?大
公子的中毒身亡是否与此有关?我存了心思,不知不觉凝神偷观。
只听那女子在黑影中「哼」了一声,冷冷道:「是么?三年前本门费了许多
心思,才让你进了贾府并当上府中大管家,掌教每次派人来问,你都毫无进展。
我看你是在贾府锦衣玉食,乐不思蜀,快将本门给忘了吧?」齐管家干笑一声,
道:「连护法言重了,齐藩一片忠心,可鉴天日!」
听口气,似乎齐管家职位虽较那连护法低,却也不甚畏惧于她。
那叫「连护法」的女子森然道:「嘿嘿,齐胖子,莫以为你躲在贾府,所作
所为我便不知道,哼,我且问你,那贾府大公子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啊?」
齐管家闻言一震,弓着的腰身明显僵硬,半响说不出话。
我心中奇怪,这齐管家毒害大公子,与这连护法有何干系,她竟来大举兴师
问罪?
连护法道:「怎么?哑啦?」
齐管家干巴巴道:「不敢有瞒护法,他……他曾服过……用过本门之药。」
连护法冷冷道:「是『长想思』罢?你竟敢私用本门圣药,胆子不小!」
我心想,「长相思」那是什么毒药?的确邪门的紧,那毒力纠缠的情状果然
不负「长相思」之名!
齐管家嚅嗫道:「是……是贾夫人命属下所为,属下身居贾府,有些事却也
情不得已。」
把柄被人捉住,他声气登时低下,口中也改称自己为「属下」了。
连护法打了个哈哈,显是怒极,道:「好一个情不得已!齐胖子,你哄小孩
来着。哦,贾夫人命你去毒害大公子,你这个做管家的便乖乖听命下手了?若非
你俩人串通,贾夫人敢开这样的口?也不怕贾府其他人知晓?」
齐管家道:「这……」
似乎自己也感到难以自圆其说。两腿不住打颤,「扑通」一下跪倒了,道:
「属下胡涂,望护法开恩!」
连护法嘿嘿冷笑:「你虽是师伯得意弟子,但违犯门规,身怀异心,我身为
本门护法,一样可取你性命!本门命你潜入贾府,打探渡劫石下落,你本该谨慎
小心,掩饰身份,却先与贾夫人有奸,又私用本门圣药,可谓一点不把本门大事
放在心上,留你何用?免得坏了大事!」
声音愈说愈厉,最后隐隐透出股森然杀意。
齐管家连连磕头,道:「属下行事胡涂,那是有的,但一直都在尽心尽力打
探渡劫石消息。望护法明察!」
连护法沉默许久,没有作声。我忍不住暗中道:「杀了他!杀了他!」
随即耸然而惊:「修炼者守心如止,我怎地忽起杀心?再说,齐管家与我并
无深仇大恨,自己怎会如此激动?莫非功力大失之后,定力也大为减弱了?」
半响,那连护法缓缓道:「齐胖子,三年前,你一身功法是如何被废的,还
记得么?」
齐管家道:「属下胆大妄为,偷采同门师妹阴精,故此……故此被罚。蒙师
尊求情,掌教仙姑只废了我功法,留下性命,命我入贾府寻访渡劫石,以期戴罪
立功!」
连护法道:「你知道便好。事情可一而不可再,这回恐怕连师伯也救不了你
了。我问你,你须老实回答,莫要给我再耍花招!」
齐管家道:「是!是!属下往日曾对护法多有冲撞,还望护法大人不记小人
过!」
连护法娇笑一声,语气登时缓和:「起来说话罢。你若用心办事,本护法怎
会责怪于你?本门上下还盼着你能立下大功,找到渡劫石呢!」
她一直躲在树影之下,我始终看不到她脸上表情,不过,奇怪的是,她的声
音有股独特味道,让人不由自主想象出她说话时冷面含怒、犹豫沉思、得意娇笑
等种种情状,鲜活之态,如在眼前。
只见齐管家缓缓站起,道:「多谢护法开恩!」
一边横袖拭着额边冷汗。
连护法道:「此次我来,为何不见王师妹?」
齐管家道:「禀告护法,因贾老太太胡氏曾为那张石匠之妻,渡劫石最有可
能在她屋中收藏,王师妹初入贾府,我便安置她在胡氏屋中侍侯,以便搜寻渡劫
石,谁知……谁知那贾似道荒淫好色,见王师妹颇有姿色,上月已被他收用,如
今又被他带到江州任上去了!」
言下掩不住一股恨恨之意。
连护法连连娇笑:「王师妹精于房中术,贾似道看中她的恐怕不仅仅是姿色
吧?嘿嘿,王师妹被安排到你的手下,正如羊如虎口,多半与你早有一腿,这夺
『妻』之恨,难怪你会心有不甘,勾搭上贾夫人了。」齐管家道:「属下该死!
原来……原来护法什么都知晓了!」
连护法淡淡道:「我该知晓的便都知晓。嗯,贾夫人为何要置贾府大公子于
死地?」
我心一动,想道:「嗯,这连护法还在试探齐管家!看他是否还会有事隐瞒
着她。」
刚才听了半天,我大致猜想到:「多半齐管家以前不大服从管教,此次连护
法来了,先去探清贾府近况,免得给齐管家愚弄。却发现另一同门王师妹突然不
见,遂怀疑齐管家有不二之心。无意中撞见齐管家与贾夫人的奸情,又见了大公
子病状,猜到齐管家可能私用了本门之药,于是拿作把柄来降服齐管家。」
此外,那日偷看我在屋中运气逼毒之人,身法轻快,转瞬不见,贾府中更有
谁人?说不准便是眼前这位连护法了。
听齐管家道:「这个……嗯,大公子并非贾夫人所出……」
连护法冷冷打断道:「这个我知道。」
齐管家续道:「……此事说来话长,主要牵涉到贾氏立长还是立嫡之争。」
连护法道:「贾似道年仅三十多,关于贾氏立长立嫡,不嫌太早了些吧?」
齐管家冲口而出:「护法有所不知……」
猛然发觉不妥,忙即住口。
连护法轻笑:「你接着说罢!」
齐管家道:「是!贾似道虽刚过而立之年,却乃当朝国舅,其姊贾妃现今最
受皇上恩宠,因此年纪轻轻,已官至四品,按大宋官制,其子便可领受恩荫。不
出一年,朝中恩荫的封令便会传下。本来二公子乃嫡出,受封理所当然,但二公
子顽劣不堪,向来不为贾似道与胡氏所喜。」
「而大公子颇具才气,脾性虽有些涓狂古怪,却颇得贾似道和胡氏喜欢,这
倒罢了,更有一样,大公子诗书琴画,无所不通,深受贾妃宠爱,常出入宫中,
甚或时得皇上嘉勉。故此,这恩荫十有八九要落到大公子身上……」
我一听大公子「深受贾妃宠爱,常出入宫中」不由心中一动,师姐不是正被
困在宫中么?一棵心砰砰跳得利害,脑中暗暗转着些念头。
连护法道:「身为贾府的公子还怕不一生锦衣玉食么?为了这区区的一个恩
荫……」
齐管家道:「此等门第,一向明争暗斗,倾轨得利害,不是东风压倒西风,
便是西风压倒东风。贾夫人心高气傲,素与大公子生母三夫人不合,又瞧不起三
夫人的出身,将来怎甘屈于三夫人之下?那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况且一旦恩荫
落到一人身上,另一人便一辈子被压制于下,虽共处一堂,却得终生看人脸色行
事……」
连护法轻轻「嗯」了一声,两人说到这,一人于树影外,一人于树影下,忽
然都默然无语,半响没有出声。
齐管家咳了一下,道:「只是奇怪,大公子已服用过本门之药,却……」
一双眼看着树影内。或许,他见连护法一开始便知内情,多半以为是她弄的
手脚,与他作对呢。
连护法却忽然提高音调,冷声道:「这便是你擅自私用本门圣药之过了!贾
府既与宫中有牵连,宫内御医中难免有高人,若被瞧出破绽,你固然死无葬身之
地,本门大事也教你给坏了!」
齐管家没想又惹来责问,忙道:「是!属下知罪!只是大公子中毒已久,御
医也来过不止一回,都不曾……不曾瞧出破绽。」
连护法冷笑道:「那当然!我太乙派圣药岂同寻常?『长相思』入体,药性
柔伏,谅那些御医也瞧不出来,只是凡事须得小心才是,以防万一。切不可因些
不相干的事,坏了本门大计。哼……多半是那些御医用了些珍贵药物,将大公子
体内毒素暂时压制了。嘿嘿!『长相思』、『长相思』,即名相思,又岂能被压
制?愈受压制,药性愈烈,也只有死得更快!」
她话语中透出一股强烈的信心,我听了,猛然一惊,心想:「太乙派!太乙
派!我体内之毒果然是太乙派的!那『长相思』毒力正是被我用真气压制下了,
如她所言,岂非……」一时不禁冷汗直下。
以前我便听说过,当今天下,若论施药用毒,以道门中丹鼎派和太乙派为之
最,比世俗武林中久负盛名的唐门还要更胜一筹,两派之毒,非其本门解药,那
便只有两字——无解!
太乙派擅长采补术与丹药术,数十年前忽然崛起于闽东,渐成南方道门中的
大派,其后却因掌教吴道姑受当今皇上信宠,行事转为隐秘,近年来江湖上甚少
见其门人踪影。
那日忽然在宗阳宫遇见张幼玉已是奇怪,不料今夜又有太乙门人在此出现,
却不知这连护法与张幼玉是甚么关系?按年纪推断,她该是张幼玉的师姐或师叔
吧?嘿!幸好给我遇着了,否则,我取了秘笈,便扬长而去,浑然不知那「长相
思」的毒性利害如此,岂不糊里糊涂死了都不知道?
我暗自庆幸:「齐管家功法全失,待会两人分手,我只须偷偷跟着齐管家,
逼出解药即可,说不得,也只好用些强了。」
正自盘算之际,听得连护法沉吟道:「只是有一点,若中毒者身具功法,却
可察觉自己体内中毒……」
顿了顿,忽问:「那贾府大公子可有修行道法?」
我心下一跳,愈加确定她便是那晚偷看我盘坐运气之人。
齐管家笑道:「贾似道附庸风雅,颇慕仙道之术,常招些江湖野道来府中,
奉吃奉喝。他自称『云水道人』,向那些道士学了些呼吸吐纳等入门功夫,贾府
大公子,嘿嘿,打坐盘腿是有的,都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做些表面功夫而已。」
连护法道:「哦……」
声音低了下来,似在沉思。一会,清清嗓子,道:「齐藩,嗯……你此番私
用本门圣药,按照门规,非得重惩不可!」
齐管家忙道:「望护法开恩!」
连护法停了停,续道:「不过,念在此事未被人察觉,尚不曾坏了本门的大
事,姑且从宽处理……」
齐管家连声道:「多谢护法!属下定将肝脑涂地以报护法深恩!」
身子拜了下去。
连护法道:「且慢!本门门规向来谨严,不可轻犯,为示警戒,我暂且先收
了你的圣药,你若从此谨慎办事,此事我可不向掌门呈报,否则,哼……」
齐管家道:「是!是!应当的!」
忙从怀中取了个小瓶,双手奉上。
连护法道:「解药呢?」
齐管家道:「在!在!」
又从怀中掏出个小红瓶奉上。
我心想,这连护法好生厉害,一下便将狡猾难制的齐管家训得服服帖帖。
这样一来,齐管家把柄握于人手,纵然心有不甘,往后也得乖乖听命于她。
同时不禁暗自发愁:「解药若在齐管家手上,取来容易,现在落入连护法手
中,可就麻烦了。」
心下转念,筹思着有何良策能从连护法手中将解药拿到。
连护法将药收好,又温言勉励了齐管家几句。忽问:「渡劫石一事,最近可
有进展?」
齐管家道:「启禀护法,属下乘贾似道不在府中,已安排人手暗中于各房搜
索,却始终没有渡劫石线索,不过,却有一桩怪事……」
连护法道:「哦?」
齐管家道:「前些日,我到大公子屋中,见有一方玉石,形制模样几乎与渡
劫石毫无二致,石上也雕有亭台楼阁,云雾缥缈,只是那玉石足有鸡蛋般大小,
比渡劫石大了许多。」
我心中一凛,适才听到他们不断提及什么「渡劫石」似乎便是他们潜入贾府
欲谋取之物,此时再听齐管家提起,且说与陆小姐送来的玉石相似,不禁暗下奇
怪,那渡劫石是什么东西?这般要紧?
连护法沉思道:「你是说那玉石与渡劫石十分相似,只是大小有别?」
齐管家道:「是的!属下曾取在掌上细观,绝不会有误!后来,属下暗中打
探,得知那块玉石来自贾府的姻亲陆家!」
连护法一愣,半响方道:「可是那……临安城颇具声名的玉渊阁陆家?」
齐管家道:「正是。陆幽盟独女已许给贾府大公子为妻,只是尚未过门。」
连护法喃喃道:「陆幽盟,陆幽盟……嗯,你继续小心察访,有何情况立时
向我呈报!」
齐管家道:「是!」
连护法又嘱咐几句,齐管家去了,我望着他稍嫌笨拙、逐渐远去的背影,心
下有种奇怪的感觉,这齐管家今晚显得太过窝囊了,他向来心机深沉,恐怕不是
这般容易对付的吧?
一回神,连护法已走出树影,却并未立即离去,缓缓移动着步子,似在寻思
什么。
她离我愈来愈近!此时我若跃身而起,正可乘其不备,将她制住,那么,解
药便可到手了!
这一念头逼近,霎时间,我心跳加快,手心是汗,正欲起身发难,忽见连护
法身子离地飘起,足尖点上了园墙。适才只稍一迟疑,却已慢了一步!
第二十二章 销魂夜行
不及细想,我重新没入土中,从地底穿出墙外,准备堵击她从园墙另一侧落
下身子的那一刻。
不料,她竟在园墙上停了停,朝斜对面长廊的方向飘去,待我转身横移,却
又慢了一步。
连着两番失算,我只得现出地面,借势藏身,远远吊在她身后。只见她几个
起落,已过了花池、两个亭子,在廊前一停,重又飞身而起,跃上廊顶。
我脚步轻提,绕过花池,来到第一个亭子,再往廊顶一望,登时呆住了:才
一瞬间,长长的廊顶便已不见了她的踪影!横向的几进屋顶上也没有!
静夜无声,只有稍远处一片树叶轻轻飘落。我游目四顾,身周一切在模糊中
静静矗立,仿佛适才她本就没出现过一般。
迷糊间,正犹豫是否要登上廊顶搜寻,鼻端忽掩近一股淡淡的异香,身侧传
来一声轻笑。我大骇之下,不及闪身,运掌逼去,却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后腰一
麻,已给人点了穴道。
连护法娇笑不止,将身绕我一转,把我夹于腋下,在空中划一道弧线,飞上
了廊顶。她一边掠开身子,一边侧低了头,借微光打量我,忽低声惊呼:「哟!
你是贾府大公子?」
我「哼」了一声,没有答话。适才不知怎地被她发现了行踪,她一上廊顶,
便悄悄绕下,攻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的江湖经验还是太浅了!适才一经发现廊
顶不见她踪影,便该凝神戒备的!
连护法似奇怪我既没回答,也没大声呼救,清亮的眼波盯了我一眼。我却知
道她掌心贴在我胸肋要穴,只须稍稍出声,她掌力一吐,我便一命呜呼!
连护法似笑非笑打量我,道:「啧啧,好俊的小哥儿!」
忽地将脸一沉,低声喝问:「深更半夜,你为何会在屋外?且跟踪于我?」
我稍一迟疑,连护法按在我胸肋的掌心微微滑动,道:「快说!」
我只有故意装傻:「跟踪?我……我不知道啊,这些日肚子痛得厉害,夜里
一直都睡不着觉,我又不想惊动旁人,便悄悄起身,到屋外闲走。你……你又是
谁,怎会在我家中?」
毒力常在夜半发作,搅得我睡不着,这倒是真的。
连护法手掌一紧,冷哼道:「是我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我?」
我悄悄留意她的神情,道:「是……是姐姐你在问我。」
淡淡光亮中,她的脸庞虽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出她相貌颇美。
连护法脸上浮起一股模糊的笑意:「你知道便好。好好回我的话,你几时出
的屋?看到了什么?为何跟着我?」
我道:「我……刚从屋里出来,见有一个影子从前面飞过,还以为是自己眼
花,就上前看看,后来……后来姐姐就抱我上了屋顶。」
连护法听了,神情稍松:「哦?这样好不好玩?姐姐带你玩去,好不好?」
娇笑声中,她身法蓦地加快,一时间,我耳中凉风直灌,也不知她欲去往何
处。
适才问话时,她脚下一直未停,此时早已出了贾府院墙,离左侧的西湖也愈
来愈远,根据她来时的方位推测,应是往东北而行。
连护法不再说话,只一味默默掠行,在高高低低的屋面上飘高落低。她的身
法不算很快,却圆转如意,轻飘无声。足尖时而轻轻划过屋面,动作起落不大,
难怪远远看上去,似在飘滑而行。
她的手夹搂着我肩臂上方,我的脸便停在她胸侧的位置,软弹弹的乳峰贴挤
着我半边脸颊,随着她身形掠动起落,挨挨擦擦,一挤一碰。她却浑若未觉,毫
不在意。
微光暗淡,夜风清凉。身子贴伏于一个成熟而陌生的女子胸侧腰间,更有一
股淡淡若若的香气在鼻端飘浮,若不是命悬人手,前途未卜,实在是件香艳刺激
之事,此时我却不断转着念头,寻思脱身取药之计。
我悄悄试着提了口真气,发觉丹田处空空渺渺。太乙派用药之术果然厉害!
适才那么一瞬间,迷香制敌,便让人真气涣散,直到现在还凝聚不起。
这时连护法忽将我身子紧紧一夹!我吓了一跳,以为她发现我在运气。却听
她鼻腔轻轻「嗯」了一声,我颊边乳峰随即起伏不定,隔着薄薄的黑衣,乳头尖
露而起。我偷偷转脸朝上,见她脸上一片迷醉之色,似在挨忍着什么,又似沉浸
在某种销魂的感触中。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在注视,清波垂下,冲我忽忽一笑,竟略带含糊的羞涩,
随即臂间弯收,把我紧紧搂向怀中,娇弹怒耸的乳尖几乎要塞进我的口中。
我心想:「此时我若一口咬下,那便如何?」
随即迅速转念:「即便我能将她咬伤,自己现下穴道被制,且身中迷药,依
旧逃不出她毒手!」
连护法突然吃吃笑道:「你是不是想咬我?」
我登时发觉胸肋处那只手掌的存在,心里打了一个突,含含糊糊应道:「姐
姐这儿好……好诱人哟。」
舌根顶着她乳头,双唇抿了抿。
「嗯……」
连护法轻哼一声,臂力愈加收紧。我唇下的乳峰部分明显鼓胀起来,娇娇的
将我下巴脸鼻托弹而起,她喘息道:「好弟弟,你试着咬一咬,可莫太轻了!」
贱货!我脑中恶念一闪,趁机狠狠咬下!
「啊……」
我听到她压抑不住地唤出声,侧脸向上一看,见她娇容扭曲,头部后仰,眼
儿稍稍一闭,又张了开来,脸上现出有一股说不出的满足之色,她喘了一喘,又
道:「你咬罢……越发使劲些!」
我却有种苦笑不得之感,我身中迷药,全身提不起劲力,刚才那般狠劲地咬
下,也只能将她稍稍咬痛,非但不能伤她,反而让她觉得舒服。
见她正望着我,我忙掩饰道:「姐姐你痛不痛?」
连护法娇笑道:「哟,好会疼人!姐姐不痛,你咬好了……好舒服的。」
说到最后,声音放低,娇昵缠绵,很是诱人。
我心头一荡,正心神不属,忽觉身子一下从她手中跌落,这一惊非同小可!
脊背凉嗖嗖发寒,吓出了一身冷汗,回过神,身子却依旧还在她手中,只不
知如何竟换成了她双手横抱。此时我一个七尺男儿,竟给她如抱小儿般,搂着贴
于胸前。我转眼四处一打量,原来适才从一处高屋跃落,她趁机换了个姿势。
她注目朝下,杏眼流波,唇角微微含笑,道:「好不好玩?」
一边伸手在我颈后、腰背、臀部轻轻滑摸,如抚慰小儿一般。轻柔的手掌流
过之处,唤起我一阵阵酥麻的快感。适才一惊之后,全身说不出的敏感,随着她
的轻抚,尘根登时弹身而举,贴在她腹侧。
她的手在我臀后摸着,顺着大腿往下捉,突然,那只手如灵蛇般从我腿间穿
过,捉住我怒耸的尘根,我「啊」的一声,不由唤出声来。
连护法脸上露一丝异样地笑,手儿异常灵巧的捏弄把玩,并看着我,仿佛在
问:「舒服不舒服啊?」
我被她这般淫艳无声的撩拨,挑得神思迷糊,脸颊火烧一片,一时间浑忘了
自己身处险地,只觉夜间掠行中,这般无法无天的戏耍,委实刺激无比。而这个
比自己大了许多的女子,此时也处处透着俏皮亲热,看上去没甚么危险。
正自迷糊间,忽觉脸鼻上有凉牙一碰,随即传来一股甜得发痒的咬痛,是她
轻轻地咬了我一下。一个声音细细的钻入我耳孔:「姐姐对你好不好?」
轻笑声中,尘根上那只纤柔的手掌忽又生出了许多变化。
我一时喘得说不出话。她动作直接而娴熟,别具一股成熟女子辣热之味,让
人止不住的浑身欲火直窜。若不是身上穴道被制,我不知自己会作出什么样的举
动来。
连护法仿佛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纤手从我腰背流过,气流一窜,我的手脚登
时张动自如,被释放的手不由将她一只乳房紧紧握住,双脚垂开,勾盘上了她的
腰身。
「嗯……」
她眉间微蹙,脸上神情难挨难忍,却兀自掠行不歇。
我晕晕忽忽,喉干舌燥,只想找个地方突破眼前境地,手儿哆哆嗦嗦,摸到
她腰旁去解她衣带。
摸索中,我的臂侧碰到一样硬硬的瓶状物事,不由心下一跳,手上登时缓了
下来,寻思着要不要乘她此刻不注意,将那解药偷取到手?
却听她轻轻嗯哼了一声,娇娇喘着,眼儿迷离,低下头来看我的举动。我忙
不迭的继续解着衣带。一会,她带子松开,我一愣,她穿的是半长短衣,我慌乱
中解开的,竟是短衣下摆内的褶裤系带!
「你……」
连护法似乎也吃了一惊,叫出声来,随即,在我后臀处狠狠的一捏,娇声啐
道:「小坏蛋……」
夜色遮掩中,她脸上现出一种模模糊糊却又无所顾忌的撩人羞态,别具一种
纵容、鼓励之意。
我喉间一干,情兴愈热,一只环过她腰后,从另一边提着她褶裤系带,免得
裤儿掉落,另一手摸进她裤内,里边柔柔滑滑,是她贴身罗质亵裤,档处中空,
肥美触肉,丰隆突起,手儿游过,是一片纤柔的阴毛,下边,湿滑一片,娇嫩的
两瓣肉唇早已被她流出的淫水打湿。
刚探到她阴户部位,掌尖涌上一道温热,显是她新流出的水儿,手上登时粘
潮滑腻,丢抹不开。
她呻唤一声,死死将我抱紧。我脸鼻被埋在了她颤耸的乳峰,呼吸都有些困
难,加之长时间在奔行中横空躺卧,脑门晕晕忽忽,只觉天地间所有的人事和是
非俱已远去,只剩下这静夜掠行中的两人,而眼前这个陌生女子却任由我无法无
天地在她怀中、腿间玩耍。
顿时陷入一种无所顾忌的狂乱境地,愈加放肆地探了手指进去,在她露裸的
牝户内勾挑探摸,逗出一股又一股水儿,顺着她两侧大腿根流下。
她娇喘连连,身法开始摇摇晃晃、颠颠欲醉。我故意将手指停在她阴户中不
动,随着她的掠行,两腿挪移,牝中贝肉一左一右地挤着我的手指,滑溜腻就,
别具奇趣。
她两腿愈收愈紧,却始终不肯停下,夹着我的手掌,一路掠行。这般如火如
荼、胡天胡帝地纠缠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有一阵凉风吹过,我从她乳峰
中侧出脸来,见前方隐约耸横着城墙,不知到了临安城哪个地方。
连护法忽慢下身来,轻笑一声:「到家啦!」
手指迅疾在我背上一戳,我穴道又被制住了。我心一惊,随即清醒:「我怎
的如此胡涂,她乃太乙派护法,怎会轻易将发现了她行踪的贾府公子放过?」
却又有些不解:「我身中迷香,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偷偷一运气,顿时说
不出的懊恼:「原来此时迷香药力已弱,真气涓涓如流,竟已运使自如了!天!
适才手脚自如时,我岂不是可趁机将她制住?」
贪色误事!我暗暗骂着自己。同时感觉身子急落而下,已到了一个小小的庭
院中。
院中只有两间房屋,连护法将右边那间房门打开,依旧夹着我,也不知她怎
么找到火石,点的火,我感觉眼前一亮,屋中两道烛火,扑闪几下,随即高高烧
起。屋子本不大,一时明亮如昼。我环视一周,发现屋里陈设虽是简单,却也齐
全,床榻之外,桌椅妆台,尚有一道小屏风,遮在屋中一角。
这时她将锦被拉近,把我斜放在榻上,低下头来在我颊边一亲,腻声笑道:
「乖孩子……姐姐一会陪你快活快活,好不好?」
目光逗留在我脸上,依依不舍的离开,烛光下,她脸色潮红如醉,显是情动
已久。
适才模模糊糊中看不清她面容,但因着黑暗中的微妙接触,感觉自己与她已
颇为熟稔。此时烛光一照,她脸庞娇艳生辉,历历在目,清晰如画,却陡然间给
我以十分陌生之感。
她姿容动人,说不清有多大年纪。观其容貌恰似二、三十许佳龄丽人,可一
对眸子,却稍嫌老辣冷沉,给她整个脸庞添了股阅尽世故的风情,看上去又不似
年轻女子那般鲜嫩。
我默看片刻,心中暗道:「这才是她!」
连护法将腰身一转,回视一眼,媚笑而行,款步间,腿儿夹闭,躲到了屏风
后。一会细碎的水声传来,我初以为她在小解,听了一会,却觉声音不对。
我身后垫有锦被,此时正好半躺着,打眼看去,见小屏风遮不住她全身,她
一边臂膀露在外边,不时抬动一下,水声唏唏哗哗,撩动泼洒,屏风上用于遮挡
的布料甚薄,隐隐约约透见屏内一个晃动的大白股儿。
她竟在洗牝!
太乙派擅长采补之术,她自不会将我放过!我心知不妥,暗下默运真气,还
好,她点的是我后腰穴道,且并未施用重手法,虽被封闭,当可于半个时辰内冲
开。
我一边运气,一边朝屏风瞧去,暗自希望她在里边呆得越久越好!
一会,见连护法一只纤臂从屏内搭出,于旁边几上取了一个药罐,也不知她
作何使用。好一阵,她站起身,从屏后转了出来,手在腰边欲系褶裤结带,却又
停下了,任裤儿垂落于地,随即里边素白色的贴身亵裤也被她松了开来,堆在脚
下,湿迹宛然。她赤足跨出来,露了两只白生生的丰腻大腿,上衣袍带已松,胸
乳顶耸之下,下摆空空荡荡,遮着她若隐若现的两腿之间,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不由得心下狂跳,直直向她看去。她俯身而近,轻拧了我脸颊一把,昵声
问:「姐姐好不好看?」
我尚未作答。她一只大腿已举高来,搭在我胸腹上,我顿觉眼前一阵雪白晃
晃,她的大腿比我想象还要修长!大腿根处饱满白嫩,肌肤嫩得要滴出水儿来。
上衣下摆飘摇间,黑黑隐隐,纤纤阴毛遮掩不住。
我不敢细看,忙闭上了眼睛。
她吃吃娇笑:「哟……嫌姐姐长得不好看么?」
她虽这么说,语气中却显然对自己颇有信心,并无丝毫恼怒之意。脚掌在我
胸腹上挪移,渐渐往下,忽用足尖挑起我的尘根,嘻嘻笑道:「原来你也这般不
老实!」
适才路上,我体内阳气早已耸动,郁积的欲念本盛,怎经得她这番挑逗?尘
根早已涨硬,在下裳档内歪歪耸着。
连护法俯身在我唇上飘忽一啜,只听得「吧」的一声,随即腿间转沉,我睁
眼一看,她已跨坐于我身上!
她一手撑于我腰旁,微微倾身向前,一只纤掌从我腹间滑摸而上,渐渐从我
胸襟开处滑入我里边,探摸一遍,顺着我斜襟拉下,轻轻将我袍带勾开,纤掌蛇
一般从我里衣隙口游了进来,贴肉而上,口中腻声而笑。
「咦……」
她的手忽然停住,从我怀中抽出了一包物事,蹙眉的打量着,问道:「这是
什么?」
我气息一窒,险些晕了过去,心底暗叫:「糟了!」
【第二部完】